阅读完毕,朱海男又在一些内容、句式上作了修改与调整,而后将它再度锁入方形的黑暗之中……(此信后来被朱海男烧掉,并没有交给夏雨)。却又写了封信给校长,在信里朱海男如此写道——
田校长:
您好校长,我是朱海男。由于我在前段时期里犯下了一个十分严重的误,今特地写了这封信,以便我能如实地坦陈与大胆地“自我批评”。
前几个月,我经常带领本校的初中学生(大部分是女生)四处游玩,有时是在周末,有时是在学生晚自习以后。可能是我太年轻了——自以为和她们在一起玩只是师生之间一种比较亲近的关系,而没有想到那样可能或多或少、直接间接地影响她们的学习,更加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因为我与她们的“不太正常的师生关系”而引起了许多的是非……。学生毕竟还有些幼稚——有时侯竟然会模仿成人的口吻说出本不该是他(她)们所说之话,而我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很多时候未能及时地对她们进行正面教育,而听之任之,如今我已意识到——这是一种严重的失职……。可能是我缺乏实践经验作指导,因而不知该如何妥善地处理,而只好听其自然……
可以说造成我的失职过另有一个重要原因——由于它涉及到我个人与家庭的隐私……所以现在还不能对您就此作出解释,敬请谅解……。但我于此郑重地向您保证——今后决不会再有那些是是非非之事发生在我和我的学生身上了……
……
校长看完了“负荊请罪”者“面呈”给他的这封信之后,将海男找去谈了一次话——
“我也曾经年轻过……,我理解——年方十九的你从一个刚迈出学校校门的学生突然转变为一名肩负教育重任的教师,是很突然,这也是许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教师们共同的切身体验……而且你以前所学的也并不是教育专业,因此学习和实践的经验都较为缺乏,在学生面前往往会感到所适从,而学生的思想并未成熟——总难免有幼稚的时候……。我们不能把小事化大……,但人民教师的职责要求每个教育工作者都必须为人师表、以身作则,因为教师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一种特殊的榜样的形象。况且人言可畏……。你如果是因为个人隐私之故而不便道出事情原委,那就不用再勉强自己了。只要你能意识到误,并下决心去改正,从此认真地教学、工作,我这个当领导的也就既往不咎了……不过事情还没完——”
校长边说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一封在寄信人地址上署名“家长”的告状信。校长边将它递给海男,边说:“我本来想对你先仔细‘察看’一段时日,以便判断此信所言是否为捏造或夸大‘事实’,然后再处理这件颇有些棘手的事。没料到你却‘负荆请罪’来了,这样很好!能自己找出缺点和误,并下决心改正……应当说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就连毛主席也是提倡‘自我批评’的嘛……!”
海男从校长手里接过那封信,离开校长室后立即将它用力一揉,转瞬之间——它便变身成十分难看的一团,一到厕所里,便把它扔进第一个位置的粪坑内……。他不想知道这封信是哪位家长写的、写了些什么,是用哪种程度的愤慨或充斥了何种嘲讽、辱骂的语调来书写的……他觉得这一切通通地与他关了,再也没有必要对谁作些什么解释了……不——除了夏虹和夏雨这两位在他的“白日梦的认亲游戏”中最严重的“受害者”的父母之外……
于是,海男从厕所里走出来,在呼吸到了第一口不带“氨分子”的清新空气之后便开始构思他写给两姐妹的家长的一封信……。修改、抄正后的信有一千多字,内容大致如此:先是朱海男向“两位千金”的父母深表歉意,接着告知发生这些事情的原委——他在1991年那场地震中受伤失忆……两个妹妹又下落不明,而夏虹与夏雨在他那朦朦胧胧的意识里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并且夏雨的容貌和他的第一个妹妹很相像,夏虹的年龄又和他小妹的岁数吻合,更重要的是——他还意得知夏雨并非是夏先生的亲生女儿……。所以他有些怀疑她们是否就是和自己失散后业已长大了的两个妹妹,于是他有意地扮演着她们的哥哥的“角色”,妄想能够藉此促使记忆得以恢复(在这种特殊情境的诱导下)……以证实他的直觉的正确性……但后来他查到了夏虹、夏雨的出生日期……证明他枉费心机所做的一切都只能归属于一场“误会”,令其始料不及的是——因这些误会引起了许多的是非,并由于他的“一己之私”,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夏虹、夏雨的学习……。最后朱海男再次向这位家长致歉并保证今后不再做这些谓的事了……。
信写好后,海男将它连同自己的犹豫一并锁进抽屉里,在经过许多天的“禁闭”之后,最终还是将它从黑暗中“解放”了出来,而付之了“光明”的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