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吧,出了巷子左拐,再走一个小时就到警局;往右拐走半小时就到了市医院。”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顾之薇一下子瘫软在地。
垂头埋首膝间,身子不住地发抖,喉间却没有流泻一丝声响,只有泼天的雨,迫不及待地在替她哭诉。
叶清欢到底还是于心不忍,脑补了一堆她可能受到的伤害,重新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
谁还没个难言之隐,诚如她自己,不也是一样害怕有人靠近,更何况自己和她素不相识,她的恐惧也算合理。
“嗯……抱歉,我可能语气有点冲,但我也是为你好,你这伤得治。
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不介意的话先跟我回家,有个熟人听说很擅长正骨。”
叶清欢半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替她挡住了雨,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面表情地戳了戳她胳膊,探寻她的意见。
顾之薇依旧沉默不语。
仁至义尽。
“既然如此,随便你,我走了。”
叶清欢从来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好心是有,却也算不上古道热肠。
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走,一点余光也没有分给她。
“等等,”顾之薇在她经过身边时,突然起身抓住了她的衣角,“我跟你走。”
顾之薇总算是平复了情绪,神情寡淡地环顾一圈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的腿伤得很厉害,擦伤的地方经过雨水冲洗,已经逐渐发白,在受到牵扯时一抹殷红便融进雨水。
“你背我?”
顾之薇踌躇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担心她这小身板会不会半路把自己给摔死。
“磨蹭什么呢,雨可是越来越大了。”叶清欢催促道。
叶清欢的耐心今天格外足,但折腾这么久也已经所剩几。
顾之薇垂眸看着自己的腿,疲惫至极。
她已经别所选择,只能顺势趴在她背上,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了身下的人。
“抓好。”
叶清欢反手护住她,以免滑落,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将力量灌注在两只脚上,
满脸通红,憋着气直起身子,脑门青筋都暴出来了。
可背上就好像压了一座山,论她怎么咬牙使劲就是站不起来。
挣扎几下只好放弃了,“你还真沉。我腰快断了,你先下来,我们换一种姿势。”
叶清欢低头钻进她腋下,将她的手环在脖间,让她右半边身子靠着自己,“小心,跟着我的脚步。”
二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雨里拖行。
好不容易挪到巷子口,她实在撑不住了,只得挥手忍痛打了辆出租车。
幸好她裤子的口袋还有些钱。
“到了。”
她拉着门上铜把手敲了三下门,就静静等待着。
见顾之薇神色异常地盯着自己,不慌不忙地解释,“包掉了,钥匙在那里边。”
“欢欢,是你吗?”
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以及木头敲击地面的咚咚声。
“是我,奶奶,您慢点。”
刷——
“哟,这是怎么了,快进来!”
叶奶奶撑着一把黑伞,拉开门,就看到叶清欢脖子上架着一个女孩。
“奶奶,张爷爷在家吗?”
“这会儿应该还没到家,才走不久,你快追上去。”
叶清欢将顾之薇扶到屋檐下一张矮凳上坐着,自己则转身冲出了门。
“你在这坐着,我马上就回来,”叶清欢不放心地叮嘱她。
“欢欢,这孩子……”
叶清欢望了一眼顾之薇淡漠的双眼,皱眉道,“张爷爷不是正骨医生吗,反正她不想去医院也不去警局,随便治。不用担心,麻烦您照顾一下她。”
顾之薇:“……”
“哎,伞,伞,又不撑伞你这孩子!”叶奶奶目光追着她的背影而去,满是担忧。
“孩子,疼吧,奶奶给你洗洗伤口先,”
叶奶奶耳聪目明得很,这女孩腿伤成这样还一声不吭,必然是有一番艰难境遇。
她拄着拐杖走到房间床头柜,摸索了一会儿才拿下一个药箱,取了棉签和碘伏。
见女孩眼眶通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笑道,“都是欢欢收拾这些,奶奶不懂,要有弄疼你的地方,你说,奶奶轻点。”
顾之薇看着叶奶奶慈眉善目,心底的伤痛再一次喷薄而出,咬着唇声落泪。
“疼就哭,不丢人,奶奶老了,手没个轻重。”
叶奶奶心里明镜似的,也不戳破,边说边给她身体外部的伤口消毒,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吹着气。
“到这就当自己家一样,奶奶瞧着你这腿折了。不过也不是大问题。”
嘴上说着没问题,叶奶奶眼里满是心疼,这孩子得受多大罪。
顾之薇张了张嘴,闻着叶奶奶头发上熟悉的香味,鼻尖更加酸楚,咬紧牙,许久才蹦出几个字,“谢,谢谢,我会付钱的。”
等简单清理完全部伤口,老人家已经是满头大汗。
“付钱就不用了。这儿只有我们祖孙俩,放心。你叫什么名字?”
顾之薇撇过头:“我……”
叶奶奶叫她欲言又止,边收拾药品边安抚道,“没别的意思,不方便也不用说”
顾之薇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顾之薇。”
叶奶奶手上动作一滞,很快就调整好表情,随口道,“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