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自己被人搬来搬去,那个时候脑子是混沌的,睁开眼都费力,看什么都模糊不清,像罩着层白雾,只当他听到那清灵灵的女声心下才安慰些,那声音好熟悉,奈何脑子怎的记忆不起。
慢慢地不再那么难受,身上还冰冰凉凉,似有人正在帮他清汗去热,在他朦胧的意识中,一下一下地让他安心、放松。
醒了睡,睡了醒,来来去去,殊不知他的醒并非真的醒,只是在慢慢恢复精神。
等他再一次醒时,睁开双眼,慢慢看清眼前的情形,房间里的烛火点照了周围,干净的房间,还有床褥清净的味道。
昏黄的光线中,女子敛衣安静地坐在那里,乌髻松挽,冰清玉润,显得温柔且平和。
阿秀见他醒了,一双眼正浅浅地看着自己。
“这是我房间,你烧得厉害,我爹和哥哥们带你去了趟医馆,回来后就暂歇宿在这里。”
“嗯。”
简短的交流过后,显得越发安静,见他闭上眼,看似又睡了过去。
正当她也准备再困会儿觉,听那声音说道:“这次你救了我,是不是就相抵了?”
阿秀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开口问上两句,发现他已闭上眼,便不再多言。
今夜是睡不好了,于是,阿秀拿出簸箕,在灯上做绣活。
灯下,女子低垂着纤白的颈脖,外披了件碎花红薄棉袄,一手拿着竹箍,一手拈绣针专注起落,不时,抬眼看看床榻上的人,或是近前用手探额。
一直撑到天将亮,见他不再复烧,身子也不发热,渐有好转,才稍稍放下心。
将近一夜未眠,现下眼饧骨软,头脑混沌,便伏在桌上小歇。
蜡烛已烧见了底,灯芯还有残烟袅袅,窗外鸡鸣数响,又是一日清晨。
阿秀感到肩膀上被拍了几下,抬头一看,是她娘。
“你去我屋里睡,这里我照看。”
阿秀点了点头,又对她娘交代了几句,便去了另一个屋里补觉。
现下度过了最关键时刻,后期再好生调养,慢慢就能康复。
白日的时候,阿秀边做绣活边照看,再一个伤口还需定时清洁,早中晚换药,也不能太劳累,以免牵扯到伤口,再次恶化。
“疼不疼?”阿秀轻声问道。
纱布拆开,那天没细看,现在看去,伤口从肩头沿下至肩胛骨,形似弯月,伤得很深还有些红肿。
她用沸过的凉水把伤口周边做了清洗,然后把纱巾拧干,在伤口处轻蘸,铺撒上药粉包扎好,从头至尾,这人连吭都不吭一声。
“不算很疼……”
他没说实话,当时那一下疼的差点让他背过气去,如果不是躲闪得快,这条膀子就废了,而且,这伤……并不是狩猎所得……
轻慢地碰触蔓延出一股酥酥麻麻,这酥麻之感盖过伤口本身的知觉,恍人心神。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把这双纤嫩如葱白的双手握在手里,好让她别再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