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以为这样轻贱自己,就会得到男人的愧疚和怜悯?事实证明根本不会。她死后,尸首被烈火焚烧,骨灰被镇压在离皇陵千里开外的锁魂井中,幼女被遗弃冷宫,受尽孤苦欺凌。”
“而她爱到要死要活的男人呢,册立新妃,子孙满堂,其乐融融,日子过得好生滋润。她的事,就像宫中的枯枝败叶,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倾诉完这一堆压在心底的话后,邱禾曦又长长叹息了一口气,“冷漠的世人,恶毒的世人,忘性极大的世人,值得她这么付出吗?”
花枫枫越听越不对劲。
邱禾曦不仅仅是对生母邱文瑶充满怨恨,她似乎更对这世界充满敌意。
花枫枫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许久。
没有感受到爱的心,是没有温度的。
或许,她应该多看看美好的东西。
雪停了,花枫枫把邱禾曦带到云端,看着阳光穿过云彩,照到明净又热闹的人间,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孩童脸上洋溢着最纯真邪的笑容。
“主人主人,快看,人间好热闹。”
邱禾曦看到这太平盛世的景象,眼底不自觉的泛起泪光。
只是片刻她又归于落寞,这些都是别人的幸福,与自己何干。
“主人,你现在这副身体的原主叫苏镜月,因为一场意外只剩最后一口气,外人强行为她续命,但她没有求生的欲望,只想离开这里。”
苏镜月,这名字邱禾曦觉得好熟悉,仔细回想,竟和那日轩辕司说的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邱禾曦一下子充满了好奇。
“那正好,我替她活,她解脱了。”邱禾曦斩钉截铁的说。
花枫枫接着说,“苏镜月让我告诉你,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轻信歹人,看着族人被屠尽,只留她自己苟活于世,她希望你,能够活的清醒。”
“我会的。”邱禾曦话音冷冷。
邱禾曦缓缓睁开眼,在辇车的颠簸中,出神的回忆着苏镜月的过往。
苏镜月之前遭受过巨大的变故与刺激,这导致邱禾曦调动她的记忆时,心口不自觉的阵阵发痛。
邱禾曦纤细的手指覆上心口,“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不愿意面对过去,但我必须了解你的过往。”
苏镜月,这是她在中原的名字。她本名叫索伊,原是西域小国天陵国的四公主。
后来天陵国被轩辕国灭国,只剩下索伊一人侥幸存活。
她被轩辕国太子轩辕尘带到中原,来到轩辕国。
轩辕尘替她改名换姓,隐瞒她的过去,还把她封为太子正妃。
可恰巧,带兵屠杀她全族的人,也正是轩辕尘。
轩辕尘是蜀国七皇子,生母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嫔,封号为霓妃,恰巧十年之前,天陵国的使臣刺杀轩辕国皇帝,霓妃替皇帝挡箭身殒。
一方背负着灭国之恨,一方背负着杀母之仇。
在回忆苏镜月与太子相处的日常时,画面总是残缺不全,也看不清太子的脸,只能依稀的从话语中感觉出,他对她的态度很冷漠。
或许是因为苏镜月对太子充满太多恨意,所以潜意识里会选择性遗忘他的面容。
并且从成婚到现在的一年里,太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征战在外,几个月回轩辕国一次,与皇帝商议国事,最后去太子妃的宜心殿匆匆看一眼便又走了。
邱禾曦很难从那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中,来窥探轩辕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回凤鸣宫的路上,曹嬷嬷又在皇后身旁吹耳边风。
“皇后娘娘,太子又不在意这位太子妃,咱们至于为她冒这风险么?这次太子妃要是没了,太子妃之位不就自然而然落到了相府的小姐头上,未来的皇后之位也紧紧掌握在咱们谭氏的手里……”
“住嘴,这样的话能在外面说么!”皇后一改端庄姿态,语调里带着狠戾。
皇后扶额叹息,接着说道。
“你是不是开始老糊涂了,不管太子在不在意他的太子妃,她是在我皇儿生辰宴上出的事,我们能脱得了干系么。况且她是和相府的小姐一同落的水,谁推的谁还不一定呢,真要追究起来,闲言碎语传出去,说相府的大小姐害的太子妃落水身亡,太子还怎么可能再去迎娶相府的其她小姐。”
“是是是,娘娘教训的是,可相府那些表侄女们,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个个心地善良,特别时观芷小姐,那更是心思纯良。”
“她心思纯良?她是相府众位女眷当中心机最重的。我看是她进宫的时候多叫了你几声嬷嬷,你就被她哄得团团转。也是,六皇子骁王都能被她蛊惑,向她提亲,她多少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皇后说。
“不过她这么努力,也甚合我意。我皇儿年幼,未来的新帝,非是在太子和骁王两人之间选,况且,皇帝更喜欢骁王,立轩辕尘为太子也不过是还霓妃一个人情。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皇后露出了得意的笑。
寝宫中很安静,睡梦中,一千年后的那些腐烂过往,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的映入邱禾曦的眼中。
她坐在床边,久久才回过神。
碧梨端着茶水轻声推门而入。
看见邱禾曦已经醒了过来,碧梨立马打起精神。
邱禾曦正好喉咙很干,她沙哑地说:“我想喝水。”
碧梨连忙把水端过去,谁知脚步太匆忙,一不小心滑了一下,杯盏顺势摔到了邱禾曦床前,几滴茶水溅到了邱禾曦身上。
碧梨吓得连忙匍匐跪地,一下一下的打着自己的脸:“太子妃我不是故意的,您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