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樗蒲坊内八盏三芯大灯,灯火通明,仿若为孤单的灵魂点亮一条极乐之路。
小厮闻到来者一身酒气,内心窃喜,赶忙笑脸相迎,热情招待。
他们最喜这种客户,意识不清的人在投注方面从不吝啬、最为疯狂。
来者也并未辜负小厮的殷勤,张嘴便要豪赌三万钱。
这一豪言令小厮产生了刹那恍惚,毕竟来人衣着朴素不像大富大贵之人。
但来者都是客,小厮没有理由拒绝,将其迎入贵宾间后,便不敢耽搁,赶忙禀报管事。
就在管事协调之际,樗蒲坊早已热闹了起来,赌红眼的赌徒得知来一个张口三万钱的神人,纷纷停手前来围观。
京口并没想象的那么大,已经有不少人识得来人正是刘裕,多少也听说过此人赌术了得,于是愈加热血沸腾。
樗蒲坊也未让大伙等太久,随着一阵屐齿重击木板的沉重之音发出后,一位薰香敷粉、肥头大耳的的矮胖男人映入众人眼帘。
由于一路小跑,男子大脸上的肥肉仍在不停颤动,以至于脸上的脂粉也被五官挤作一团,沿着仅剩的一缕鼠须不断滑落。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帅到掉渣”,当时有些条件的男子在脸上敷上厚厚的一层粉,薰得比女子还香,早已见怪不怪了。
众人诧异,他们没想到此番对赌,会引来这位大爷。
虽然此人看上去人畜害,可熟悉他的人都知此人拥有一副阎王心肠,跟人沾边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干,乃是一介不可多得的坏蛋。
此人名唤刁奎,“樗蒲坊”就是其家族企业之一。
众人唏嘘,想到刘裕这个愣头青遇到的对手居然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听闻阁下要赌三万钱?”刁奎眼角不自觉的露出狡黠的笑容。
十赌九输,有人抢着给赌坊送钱,他自然乐意笑纳。
“正是!”刘裕说的斩钉截铁,平心而论,他并嗜赌,但也只能通过樗蒲来博取一个机会。
“好气魄!”刁奎也不多言,随即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樗蒲。
樗木呈古铜色,隐隐散发出淡淡的草木幽香,单观此物,便觉并非凡品。
刁奎两根粗短的手指轻轻旋转,随意掷出,樗蒲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引得观众目不转睛,膝不移处。
棋盘之上,宛如战场。
樗蒲旋转带动心弦,每一步厮杀都像是千军万马驰骋。
刘裕虽然也善于樗蒲,但也仅仅是业余水平,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都说人生如戏,对于刁奎而言或许只是一场可有可的游戏,然而对刘裕而言却决定着他日后的幸福。
这便是强者和弱者的区别,强者可以输数次都风轻云淡,而弱者输一次便会万劫不复。
有所牵绊,便会处处被动。
运气这一次对刘裕并不友好,但凡他的棋子行至关、坑、堑处总是吃瘪。
等到再次掷出“杂采”之时,仿若回天力。
“哎……”
众人见状不叹息,显然知道此败局已定。
刁奎戏谑的看着刘裕,眼神中透露出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