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此乃绝好的诗。”林守墨坐在书亭,看着一张素纸默读。他读诗习词多年,为人风雅。偏爱与诗书字画者曲水流觞。“这少年用词用句都颇有文采,不愧是神童。”
“二哥,他可真有这么厉害?不过几句诗,我怎看不出你说的这么好。”来人是他小妹林雅颂,林雅颂拿起这张纸,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怎看得出,不曾习字读书。”林雅颂身后跟着一身着青衣的男子,男子开口说。
“阿殊,说起读书你也是少见,你同她不过一二。”林守墨从林雅颂手中抽回那张字,作势要伸手敲她的头,被她捂着头躲开,“你也是,看不懂也不可妄言他人。”
“我哪有妄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林殊我是不是什么都没说。”林雅颂躲去青衣男子身后,扯着他的衣袖试图躲开林守墨的视线。
“如此撒泼,小心日后出去丢你的脸。”青衣男子将林雅颂从身后揪出来推前执笔的林守墨跟前。
“林殊,你敢推我!”还不等她发作,一转头对上林守墨立马矫揉做作起来。
“林雅颂,他是你三哥,你如今竟如此礼,直呼其名实属没有半点教养。”林守墨放下方才提起的笔,甩甩衣袖起身,走去青衣男子身旁,“阿殊,颂儿性子顽劣不堪,莫将此事放在心上,都是阿娘平日里对她过于宠溺。”只手抚上他的肩上,扭头喝令林雅颂跪下。
林雅颂跪得不情不愿,嘴中嘟喃着,“阿娘说了,林殊不是我哥。他和他阿娘,爹爹都不喜欢,还算什么主子……”
林殊听她这话却面表情,扶手作揖,“我阿娘该喝药了,我先回去了。”
还未等林守墨回口,林殊便已扭头离去。
林守墨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跪在地上自觉甚是委屈的林雅颂,奈地摇摇头,叹着气坐回书案前。
“哥~你看他,还说我没礼数,他自己不也是,一声二哥都没喊过你!哥!你惯着他干嘛啊。”林雅颂颇有怨念地注视着青衣男子离去的背影。
“林雅颂,今后不许去找阿殊。你就好好呆在自己院子里。母亲不会教书育人,你也少去她那儿,若是真真趣,那就上我院里的书房,好好学学《女诫。”林守墨抬手正欲提笔写字,又皱眉看看林雅颂,随后摆摆手要她走。
林雅颂见了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说是同胞的妹妹其实各自成长的环境不一样,因为在黎朝,自古以来都是男随父训,女随母教。
林府当家做主的是当朝正二品的户部尚书林甫山,人人都说他两袖清风,朝中的骨鲠之臣。
林府有三公子一千金,正房夫人离世已有两年有余,唯有一子为林府长子林循规。如今守着边关要塞,骁勇善战被封为五品骑都尉。
林守墨林雅颂皆是二房所出,林守墨自小同在林甫山左右,家中有一子习武,林甫山便要他习文。
只有林殊,母亲徐湘芝,性格温婉怯懦,不喜宅院内斗,做人清心寡欲欲求,可母族犹如草根,所以并不受林甫山重视。林殊从小到大对她的印象,便是她捧着书坐在窗边默读。
大哥和二哥都是由父亲指名师教导,偏是徐湘芝不让,可她自己也不教。他同林雅颂一同在后院长大,二房夫人常对林殊说他是如何不被喜欢,说他与他母亲一样,活在世上如同虫蚁,微不足道。
只一次,林殊顶撞了二房夫人几句。回自家院子后徐湘芝的饭菜里,便发现被投了毒。毒性虽不大,却让身子原本就不好的徐湘芝落下了病根。
林殊跑去林甫山门前求他彻查,二房夫人在旁边寥寥几句林甫山便草草了事了。
林守墨的母亲是二房,空有其表不明事理,没规矩,却特能说好话,哄人开心。
京城中人人皆知堂堂户部尚书自从没了正房以后对二房夫人是言听计从。林雅颂的泼辣是她母亲教出来的,可她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见人下菜碟这些道理也归功于这二房夫人。
林守墨得知才子喻浮生开宴,也好好给自己捯饬了一番,也叫上了林殊。
林雅颂也不知从何处听来浮生宴的消息,“喻浮生回来了?今日办宴?呵,既然喻浮生有宴,那这应梦槐必定是要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到这贱小女娘我就不痛快,碧云,给我挑件最好看的衣裳,有我在一天,这小女娘就别想好过。”
碧云是她的贴身侍女。
应梦槐便是那应家的大小姐,应煜泽的亲妹妹,同林雅颂是相看两厌的死对头。
而应梦槐与喻浮生的关系很简单,幼时应梦槐时时跟在喻浮生的后面,说着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连婢女们听了都脸红的情话,不过皆是应梦槐的一厢情愿单相思罢了。喻浮生可烦她,于是便躲去了隔壁开国府。
林殊本是不想去的,他同林守墨并不亲密。只是林守墨昨日为他解围,算是一个人情。也让林殊知道府里不是人人都像林雅颂和她母亲一般。
林守墨给他送来衣裳,附上一张字条。宝蓝的底色,各处印染花纹,也不花哨。
他本就长得好看,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身躯凛凛,和他俊美脸庞相得益彰,浑身上下的清冷美男感。
衣中夹着一枚墨绿色的玉佩,成色极佳。
纸条上是林守墨的笔迹。
“昨日多做了一身,我穿不得便送来给你,感觉很适合你,玉佩是昨日小妹的失礼,小妹未能给你道歉见这玉佩也甚是与你匹配,想来送给你赔罪。”
林殊将这纸条扔进火盆里,林守墨的小心思他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