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尊贵,冬宁一介婢女,不可与小姐同坐一桌,小姐下次在其他贵人面前可别再忘了。”冬宁老老实实站在旁边。
“站着多累啊,坐一会儿也没多大关系。”李香香嘟喃着,她其实是知道刚刚的做法是不妥。虽说她不大在意,并不代表喻浮生会不觉得被冒犯。
冬宁偷偷瞥了一眼喻浮生,见喻浮生脸上并异色,她也放下心来。
李香香刚刚那个意思,得亏这是关系好点的人,若换作应梦槐或者是林雅颂她们这样脾气不好的公子小姐,估计都得在心里破口大骂了。
让她们同下人坐一桌就是把她们的脸踩进泥地里。
“你这婢女,倒也懂事,不像我这绿素,不如我让绿素去你那学学。”他这话一出,李香香和冬宁倒是都没反应过来。
绿素低着脑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腰前摆放的两只手却抖得厉害。
“哈哈你啊,可别开我玩笑了,绿素陪你这么多年,还能照顾不好你。我看这绿素做起事来挺麻利的,人也长得好看,你怕是拿我冬宁打趣呢。”她一只手臂支在石桌上,小脸搭在上面,肉嘟嘟的,极可爱。“对了,我来时从家中给你带了块绝好的绸缎,本是给你带的礼物,现在就当今日添麻烦给你的赔礼。”
李香香感觉再聊下去可不太妙,她感觉身子越来越虚。
冬宁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将她搀扶着站起来。喻浮生急问:“为何就要走了,是我说了什么让你生气了吗?还是你身体那处不舒服,我叫医师来给你瞧瞧?”
“不是不是,不用麻烦你了,我身子不适,有些晕乎,今日就先走了。”
“霓裳,那我明日再去找你可好?”
“再看吧。”她转头便离去。
喻浮生温柔的眼眸库哧暗了下来,看着李香香小小的身子,随身体运动而飘动的裙摆,轻盈的如流水,眼底全是她深蓝色的衣裙。
待李香香走出来他的视线,他扭头对绿素说。
“东西呢?”语气不同于方才和李香香讲话时一般的温柔,冷冷清清的。问的便是李香香给他送来的那块绸缎。
“在少爷您房里了。”绿素说得镇定,身子却微颤着。
他走到绿素面前,食指挑起绿素的下巴。突然凑近,细细端详。
从嘴巴看到鼻子,从鼻子看到眼睛,再从眼睛看到眉上。最后视线停留在她眉间的一颗小小的黑痣。
“啧,哪里好看了。”他说完,手指甩她的脸颊,看起来很是嫌弃。
他不再关注绿素,朝他的房间走去。“连她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绿素眉间的小黑痣并不难看,反而很有韵味。
绿素看着喻浮生离开后才喘过气来,她刚才很紧张,喻浮生从没说过她的长相。
她很怕喻浮生。
绿素觉得喻浮生是个怪人。
绿素虽然从未见过李香香,却知道李香香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都归功于喻浮生。
在丹青时,喻浮生日日夜夜念着霓裳,从书院回来便待在书房中,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总爱与她讲他的霓裳多么可爱,这时的喻浮生对她还算是好的。
自从那次,她为找邻家的猫进了他的书房。
一开门,入眼全是女子画像,墙上挂满,桌上铺满。她一只脚踩进去,一声嘎吱,原来地上也铺满了。不过不是画像,而是诗字。
她拾起一张,字迹工整。
“浮生求学离京去
唯留玉绢思旧人
十年分别如一日
一日更比一日念”
她再拾起一张。
“思之如潮水
思之如巨浪
吾爱人霓裳
思之入肉骨
思之入肺腑”
她还想再捡一张,突然听见一声猫叫。抬头看到铺满画像的书桌,它就在那。绿素伸手去抓它,猫儿被她的动作惊吓到。
扑通一下,将砚打翻。墨流水般浸湿桌上的画像。她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制止猫乱窜还是收拾桌上的狼藉。
她急的满头大汗,猫儿从她身边跑过,她伸手去抓,猫儿又要跑到屋外,却被另一只大手禁锢。
她抬头,这手的主人便是喻浮生。
当她对视喻浮生的眼睛,那是她从未看见过的冷漠,愤怒,狠戾。
她被罚得很惨,身上好几道痕。
喻浮生将书房上了道锁,邻家的那只猫他买下来后,不知被他养去了哪。
至此之后,喻浮生常常对她阴晴不定。
他问。
“她美吗?”
绿素哽咽到说不出话,紧张点头。
他突然悄声说。
“再有下次,你的双眼就剜下来祭奠我那几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