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入夏,阳光正好,当阖家欢乐。
院子里,贺辞旻将不笑的女儿递给乳母,继而朝云皖道,“时间差不多了,打扮后,随我去请安。”
云皖低声应下,目光仍然锁在乐芊身上。
乐芊看着母亲,又露出了笑容,云皖心上像是被糖浸润般的甜蜜。
怎么对他却不笑?贺辞旻负手站在一旁,轻轻抿唇。
淡声再次催促云皖,云皖这才恋恋不舍地进屋打理。
反正过几天贺辞旻又要远行,她接下来和女儿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多,不差这一时!
梳妆台前,蒹葭为她盘发髻,询问道,“小姐,要不要用那玉梨簪?”
这簪子在云皖的审美里并算不得上乘,即便用质不俗。
“用吧。”到底是给了贺辞旻的面子,她对他虽有怨,在他人眼里,也不过是女儿家的情爱埋怨罢了。
她不得不承认,贺辞旻是她目前唯一可靠的庇护,该有的面子绝不能扯破,不然她在这京城将举步维艰,甚至会连累她年迈的祖父。
想起祖父,云皖暗暗咬唇。
她在京城唯一的亲人,除了女儿便只剩祖父,可惜祖父在她成婚第三年就因病去世了。
也有水土不服的缘由,云皖想,如果不是自己当年对贺辞旻一见钟情,在京城故意多游玩了时日,祖父和她应该会按时回到燕地。
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小姐在想什么呢?”
此时四下人,云皖看向镜中梳了婚后妇女的流云发髻,开口:“蒹葭,如果我当年未起好奇心去看三爷游街,是不是现在我们仍在燕地?”
当年贺辞旻金榜题名,被圣上点为状元郎,游街之时好不风光。
唇红齿白、芝兰玉树。
惊鸿一瞥,乱人心弦。
云皖收回神,“罢了,只是一时感慨,不必回答我。”
当年公爹是为了军饷才让贺辞旻娶她一个富家之女,而战事刚好也波及到燕地,祖父不得不将她嫁出去。
毕竟公爹得顾及名声,明取暗抢都不如议亲来得两全其美。
那时少女思春,可曾想过匪浅姻缘后的人情凉薄?
不过,又并非全然不好。
现在,她有可爱的乐芊。
再看镜中,容颜未老,没有六年后的皱眉疤痕,巴掌大的小脸,蛾眉皓齿,樱唇琼鼻。
微微一笑的时候,两侧脸颊便会出现一对梨涡。
蒹葭突然红了眼,“小姐,若是过得不开心,一定不要憋在心里。”
“傻丫头。”云皖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没什么不开心的。”
若是能时常见到祖父便好了,可惜成规让她法随心所欲地迈出镇国公府。
“小姐,您不说,其实奴婢和白露都是清楚的。”蒹葭忍不住道,“自您嫁入国公府,与三爷相处的时间比分开的时间还短,这一年来,您与三爷所说的话不超百句。”反而今天说的话要比往日多。
“三爷在您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在外办差,奴婢知晓三爷的辛苦,但奴婢更心疼您啊!小姐,三爷回府后甚至没有过问您的身体,昨夜直接便,便拉着您……”
说到后面,蒹葭真的说不下去了,轻轻擦拭将落的泪水。
云皖早就经历过数遍暗自神伤,说不清是麻痹了还是不在意了。
但伤神是对自己的身体不好的,与其在意他人,不如多顾及自己,这样还能多舒心几分。
她舒出一口气,嗔怪道,“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不好?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若是被外人听见了,总之是不好的。”
话音刚落,门板忽地被敲响。
两声过后,贺辞旻嗓音清冷:“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