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小纸片。周楚楚撩起衣角,在外套内侧把手擦了有擦,这才小心翼翼用两只粗笨的手指把纸片一张一张拎出来看。
第一张是普通的白色便笺纸,上面用同样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那位女骑手,拿到票务必来!!!宇上。
都说人如其字,看字就能了解此人的性格人品。那么这就是个很潇洒很飞扬并且有着隽秀内心的人。
她完全能把这些字跟那张清秀帅气的脸庞对上,捧着纸片心里一阵悸动的眩晕。
第二张纸片是黑色的。小小的一张长方形,上面印着两个闪闪发光的花体烫金英文:ThONE。背面同样的烫金印了一个日期。
那个日期周楚楚已经把它刻进骨头里了。那是ThONE出道纪念粉丝见面会的日子。
这是什么惊天大馅儿饼狠狠砸在了周楚楚的头上?!!
她仅剩的一点点理智还在告诉自己,别占人家便宜。尤其是李浩宇的。可是被弟弟抢走了最后三百块,已经来不及攒钱买票了。其实就算是她有钱,也根本买不到。那些疯狂的女友粉老婆粉们早就发动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死死把住了各大票务入口,前面两天开放售票的点一到,两秒内所有放出的门票即告售罄。像她这样单枪匹马的小散粉根本不用指望能沾到门票的一丁点儿毛边。
她不知道,那个造成粉丝们这巨大哀怨的始作俑者,海贝娱乐的吕总,正在为他这次优秀的饥饿营销策略沾沾自喜呢!他每天都抽出一个小时来泡在大粉群里,看那些女孩们或者拉帮结派,或者争抢叫骂,时不时跳出来在旁煽个风点个火,每次秘书推门进办公室都会看见他那张白嫩的胖脸上洋溢着一种神秘兮兮得意洋洋的微笑。
周楚楚拿着票在那个小区门口徘徊了很久,终于打定了主意。不想抬脚进门时却被保安情地拦了下来。
“干啥咧?”河南口音的保安大叔斜眼瞥了她一下子。
周楚楚支支吾吾道:“我……我是送外卖的骑手,您记得我吧?”
保安鼻子一哼:“送外卖的多了,俺还一个一个往死里记咧?”
周楚楚急了:“大叔,真是我,您不记得了?我每次都给那边九栋送外卖的!”
保安不耐烦了,伸手开始推搡:“走走走!别以为俺看不出你的小九九!最近净是这种哭着喊着要进门的女神经病,狗屁的明星搞得这鸡犬不宁!人早搬啦!走走走别在这挡道!”
最后那一搡保安使出了全力,把周楚楚粗壮的身子推了个趔趄,然后轰然倒地。保安十分嫌弃地拍了拍手,好像刚才那一顿推搡沾了他一手灰似的。
周楚楚好不容易爬起来,顾不上看看磕破流血的手,赶紧抽出怀里的信封。还好,没弄皱。可是口袋里的苹果遭了殃,撞坏了半边。她心疼极了,立即在路边角落里站下,轻轻抚摸着苹果黑软掉的那半边。抬起头看看天,才过午没多久就已经像是傍晚了。漫天阴云密布,冷风一个劲儿地往人耳朵后脖子缝袖口里钻,把那些部位格外纤薄的皮肤反复用形的小针扎着。
这是得到它的第几天?在深秋时节一个苹果能存放多久呢?这么冷的寒风,会不会把所有的温暖都吹熄?
周楚楚任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垂落到地上,捧起那只变得跟她一样丑陋不堪的苹果,在黑软的那半边上轻轻咬了一口。
“哇,真是少见!你们看看这是谁?”马路对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那是一群花季少男少女。穿着鲜艳新潮的衣服,像一大簇五彩缤纷的花一样涌了过来。最中心众星捧月的是一个栗色长卷发的漂亮女孩。她白皙的脸庞上嵌着宝石一样闪亮的眼睛和嘴唇,那粉嘟嘟亮晶晶的小嘴娇滴滴地倩笑着,黄鹂鸟歌唱似的开口说:“这不是我们的周楚楚同学吗?走,过去跟她好好打个招呼吧!”
少男少女们的招呼在一条深巷尽头进行着。
因为那儿有几个大号垃圾桶,地上常年不干的积水被各种垃圾浸泡得臭气熏天。栗色长卷发的漂亮女孩觉得这种地方跟周楚楚这种人最配不过了。
一只只手把那个身形粗壮笨拙头发蓬乱打绺的丑女孩一下一下往墙角推。
能逃出去吗?丑女孩看了看严严实实堵住了整条小巷的十几个笑得狰狞的同学,放弃了这个想法。
能呼救吗?丑女孩四处张望了一圈,小巷两侧是一些老旧的住宅楼,恰好有个男人探头出来抽烟,跟周楚楚乞求的目光撞上,就像被火栗子烫伤爪子的猫一样慌忙把头缩了回去,只有一个烟屁股被弹出来,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掉进周楚楚脚边的臭水坑里。
“这儿没有老师,大家不用手下留情了。”
杨可欣俏皮地一歪头,脑后那只巨大的红色蝴蝶结血疙瘩一样微微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