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丫鬟婆子们谁人听不出其中意味。
少夫人这般怠慢,正好给了大夫人立威的由头。
众人心照不宣,隐隐等着看好戏。
谁料少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却是块爆炭子。
“我家小姐及笄后恰逢边疆不安稳,将军征战数年不得归家。家中老爷疼爱,几次劝小姐,说是长辈指腹为婚定下的亲事,小姐年岁渐长已耽误不起,纵然舍了脸面退婚也并非不可。”
“然小姐执意要等,如此孤注一掷硬生生捱到了十九。大家都说小姐可能要抱着公鸡嫁过来了,好在菩萨保佑,等来了将军,原以为苦尽甘来,却不想将军连洞房都不入!真是白费我家小姐一番真心!”
念夏说着说着,从气愤变成了哽咽,最后抹着泪将陈虞昨晚身穿嫁衣枯坐一夜的事儿说了出来。
“……小姐腿弯子都打不直,夫人却还要责怪她走得慢。”
抢在秦氏发怒前,陈虞轻喝:“念夏!我平日待你宽容,却不想纵地你如此礼,竟敢顶撞夫人!”
说完,她向秦氏低头,“媳妇管束方,回去必定好生调教。”
念夏经她一训,好似梦中惊醒,重新有了理智。
她扑通一声跪了个结实,低伏着身。
“奴婢说了话,请夫人责罚!”
秦氏不想自己一句话,引得这丫头倒了一箩筐的委屈。
她看向婆子,后者微微点头,肯定了念夏所说。
秦氏眉心微蹙,这倒是她不占理了。
“这件事是成威做的不厚道,等他回来我自会问他。可到底是爷们,建功立业当放在首位,你既然嫁为人妇,体谅夫君也是你的本分,不该记恨在心,教唆丫鬟替你出头。”
“是,媳妇知了。”陈虞干脆应下,“念夏心直口快,因心疼我才会口不择言。请婆母念在她忠心的份上饶过她,所有罪责由我承担。”
“夫人,是奴婢一时昏了头脑,绝不是少夫人指使我说的!”
念夏向前膝行两步,神情急切,“夫人,奴婢愿掌嘴三十。”
说罢,也不等秦氏发话便自行开始掌嘴。清脆响亮的声音叫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少夫人身边这个陪嫁丫鬟真真是个厉害的,有股子疯劲儿,往后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好。
“念夏,住手。”陈虞冷下脸来,“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念夏这才停下。
“婆母还未说话,你这是在做什么?往日学的规矩都忘了么!”
“行了行了,吵得我头疼。”秦氏不耐地挥手,“小惩大诫便好,别耽误了我喝虞儿的茶。”
闹成这个样子,她这婆母的威今日是不好发作了。
不过来日方长,今后有的是机会。
况且陈虞对她还算敬重,她不介意先唱个红脸。
秦氏双手接过陈虞奉上的茶。
“你公爹在战场上受了一身伤,常年在房里养病,这杯茶我便代他喝了。”
“若有什么媳妇能做的,婆母尽管吩咐,唯愿公爹早日康健。”陈虞恭谨道。
“你有这份心便好,老夫人还等着瞧你呢,快去安荣院吧。”
“媳妇告退。”
从松嘉堂出来,陈虞便立即查看了念夏的伤势,见她脸颊只是微微泛红没有大碍,这才放心。
“谁让你说那番话的,真是胆大包天。”
念夏捂着脸笑,“小姐的苦肉计高明,我只是帮小姐把理再坐实些。而且我那么一闹,那些丫鬟婆子看了我都要害怕,以后帮小姐做事也方便。”
按秦氏的性子,婆母上任的三把火怎么也要泄。
陈虞何其不知道念夏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