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程初酌想像往常一样夹着被子,他甫一抬腿便被痛了个激灵。
醉酒后的他迷茫一瞬,入眼是陌生的房间布局,浅灰色被褥向上耸起,视线再往上移……
有人背对着他,冷白精壮的背脊上被划出许多道可疑的红痕,程初酌怔愣片刻,闻见比昨夜浓上千百倍的乌木檀香。
我草!哪来的男人啊?!
程初酌脸上余热未消,他在云京这个陌生的城市一呆就是大半年,这还是第一次撕去乖软的伪装。
腺体密密麻麻的刺痛让他失去面部管理,他没空关心这个陌生男人,蹙着眉往自己身上看。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个男的身上的抓痕已经让程初酌不敢看第二眼了,他身上那是有过之而不及啊……!
羊脂玉般的肌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就够吓人了,但相比程初酌后腰出的疼痛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短短一个晚上,程初酌受到了如此大的打击。
地上凌乱的衣物和法言说的隐秘感官都指向一件事——他被旁边这个Apha标记了,还是终身标记!
程初酌只觉得自己脑袋里被一团乱线塞满,他深呼吸,试图理清现在的处境。
季乐凝给他下药,让他强制发情,害得他被人终身标记。
季乐凝人坏不假,但他绝对没这个胆子,一个人干风险这么大的事情。
季仲和许褚燕夫妻俩必然知情,至于他们是否参与,还是冷眼默认,这对程初酌而言并不重要。
能被季家邀请来参加生日宴的宾客都是程初酌惹不起的。
他竭力忍耐住一脚把身旁男人踹下床的想法,拖着几乎散架的身躯,一边在心里骂这个Apha,一边歪过头瞧他。
“我……”
看清这个人的长相后,程初酌骂出一句脏话。
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部轮廓流畅冷厉,就连事后安睡的表情都如此凛冽,如此不近人情。
云京除了霍闻砚,没人长着一张让人过目不忘,为之生寒的脸。
程初酌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他没有勇气再看霍闻砚一眼,Oga眼尾蕴着红晕,紧闭着眼轻叹道:“程初酌,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霍闻砚都敢睡,今天这事传出去了云京上下还有谁敢笑你。”
霍闻砚十岁丧母之后就再也没跟人躺在一张床上,他残疾之后性格中的暴戾因子更是以火箭升天的速度占据了主导地位。
被褥只罩住程初酌腰腹往下的位置,他身上青紫交叠的痕迹都来自霍闻砚,然而面前柔艳的Oga,没能让霍闻砚心软半分。
被戏耍的愤怒席卷了他。
霍闻砚凤眼淬出寒光,冷冷睨向程初酌。
仿佛这个刚被他终身标记,欺负了大半个夜晚的Oga身上留下的不是属于他的痕迹,而是让人避之不及的脏秽颜色。
“季仲知道联姻攀不上霍家,就出这种卖子求荣的烂招逼我就范?”
霍闻砚低磁嗓音里带着男人晨起时的沙哑,他漠然地望向面颊薄红的Oga。
昨天他在城西见一位合伙人,季仲带着程初酌上来攀亲。
季霍两家早年交好,这门亲事还是霍闻砚爷爷在世时亲自替他定下来的。中年人谄媚地笑着,说他大儿子知心体贴,养在身边的这大半年让他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名门贵O。
霍闻砚的家庭让他不信任爱情,更厌恶联姻,之所以答应程初酌会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是因为他有一个外人所不知的隐疾。
云京权柄最盛的年轻S级顶A,患有信息素综合征。
正常人会在十六周岁那年分化成ABO其中一种,霍闻砚的分化时间却足足晚了两年,因为他延迟的分化年龄,Oga的信息素不能让他有任何关于性的冲动,反而会让他冷淡上几天,连iy的想法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霍闻砚和所有Apha都是一个想法,他孤寡二十四年是一回事,但真有“欲求”的倾向又是另一回事。
说人话就是,我可以性冷淡,但是不能不行。
闻到Oga信息素后“被迫性冷淡”的连锁反应让他本就暴躁的脾气火上浇油。
因此只要听说过霍闻砚名号的人,都知道霍家现任掌权人,身居高位的霍总厌O。
霍氏集团的所有Oga员工都得贴隔离贴上班,需要和霍闻砚频繁接触的秘书们全都是Bta。
但他被季仲堵在公司门口的时候,闻到了程初酌的信息素味,仅仅是从隔离贴里溢出来的零星酒味,都让霍闻砚墨眸幽深。
霍闻砚想弄清楚程初酌信息素的特别之处,纡尊降贵走上这么一遭。
抑制剂使用过多过量让他落了个易感期紊乱的毛病,等程初酌栽倒在他轮椅上时,S级Apha和S级Oga被迫发情,造就了眼下的烂摊子。
程初酌被这话直刺心脏,他认出霍闻砚时的惊慌还没消散,随之升起的是100%契合度引导下,属于Oga面对Apha基因里就携带的脆弱和委屈。
程初酌攥着被褥,拭去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