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不想再看。

日头逐渐偏西，天色暗下来。元黎就这样手撑在桌上，睡着了。

“去水月观。”瞿云意伸手往他桌前敲了敲。

元黎惊醒，眼底一片茫然。

不，不是茫然！

像是失魂！

瞿云意心下大惊，未反应过来，手已像有自主意识握住他撑在桌子上的手，急声：“元黎！”

元黎回过神，眼里的光显现。

瞿云意心头一跳，微松口气，将手抽回，皱眉：“你的手为何这般冰冷？”

元黎看一眼他的手，笑：“睡着了自然冰冷。”

这是什么狗屁言论！瞿云意眉头皱得更紧。

“走吧。去水月观。”

元黎站起身，率先往外走，衣袖忽地被扯住。他看向瞿云意，“何事？”

“你没事吧？”

元黎目光在瞿云意脸上停顿片刻，“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又转身往外走，衣袖自然而然从瞿云意手中滑落。

他不没脸没皮的时候，身上的疏离简直能在两人之间划下天堑。

瞿云意站在原地，那种荒谬觉第三次浮上心头，这与初次相见的真是同一个人？！

他抿抿唇，收拾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外走，却见元黎站在门口等着他。

元黎偏一下头，“走吧。”

“好。”

既是夜探水月观，自然不需要伪装。

两人从半空中落下，水月观内阵法已变，变成幻阵。

瞿云意保持灵台清明，忽地听见一道温雅声音传来，“上天有好生之德，带他回去做个杂役弟子吧。”

心头巨震，明明知道这是幻阵，仍法避免，瞬间陷入阵中。

眼前一切变成记忆里的场景。

不断有拳脚落在身上，带着灵力，凡人之躯的少年很快遍体鳞伤。

其中一人往旁边“啐”一口，“什么东西，四系杂灵根，跟五行废灵根差不了多少，也妄想入道。再瞧见你偷看，必不饶你。”

围着的人一同嘲笑起来。

“走。”刚刚那人道，走之前还想踹少年一脚。

这一脚下去，少年必要重伤。

一道灵力倏然而至，截住他。来人声色严厉，“同在一门，怎可下如此狠手？”

有人嗤一声，“陆师兄，杂役弟子，算个屁同门。”

陆修鸣眼神冰冷，“即使不是同门，一个凡人，你们也好意思仗着法术相欺。道心被狗吃了？”

这话相当重了。道心是修士的根本！

陆师兄果然总是维护这小子！众人不甘不愿说了句：“谨记师兄教诲。”而后一哄而散。

陆修鸣蹲下身，“怎么又是你！”

偷看什么的根本子虚乌有。少年挣扎爬起来，神色所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又是我。”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透出历尽艰辛的麻木。

想起战祸四起，如同人间地狱的凡界，陆修鸣眼神软和下来，“既是四系杂灵根，就说明还有入道的可能。”

他拿出一本书递给少年，“我知道你在学字，认真看。”

少年手指蜷一下，接过，“多谢。”

陆修鸣又拿出一瓶药，“好好养伤，下回再来看你。”

他翩然而来，又翩然而去。

少年最后有没有入道？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下场是神魂俱灭！

瞿云意陷在幻阵里，既是旁观者，又是亲身经历者，额头渐渐布满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