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我不回去！”

念念坐直身子，小山本能地想去拉她。

“你回去告诉母后，恩人这一世身体不好，我要陪着她。”

小山的手顿住，又故作事般垂下。

“好……她这一世，是姓百里吗？”

“对，好听吧？”

小山眼眸黯淡一瞬，又笑着点了点头。

百里确实好听，但她还是喜欢小山这个名字，因为这是念念亲自给她取的。

“嘻嘻，我就知道！”念念得意地笑起来，跳下树，“母后那里交给你，我要去找恩人了！”

“……嗯。”

和来时一般二，念念又变成小狐狸，悄咪咪钻进屋里，小山嘴角耷拉下来，手掌覆上腕间的纯白玉石，思绪翻滚。

狐族试炼即将开始，狐后要求她不惜任何代价，必须让念念离开那个人类的身边。

而那个人类……是念念的恩人。

一千年前，念念还是个小狐狸，连化形的能力都没有，因为贪恋凡间红尘被猎人抓住，眼看着狐狸皮就要被扒掉，有一辆马车停下，里面的小女孩点名买下猎人手中的狐狸。

小狐狸就这样被救了下来，女孩的母亲是个信佛的，找了个地把她放了，并没有多做什么，可是对念念来说，这是救命的恩，按照人类的说法，她要回报的。

于是念念奋力修炼，刚能化形就来到人间，找寻她的救命恩人，一找就是四百年。

四百年里，当初的女孩早已转世数次，每一世念念都在守着她。

狐族的小殿下，要是铁了心的想做一件事，是谁也拦不住的，狐帝狐后也就纵容了去，同时默许了小山跟着念念。

念念化形后第一次跑到人界的时候，没有告诉小山。

小山见不到狐帝狐后，只能去问其他妖仆，但他们只会嘲笑小山被主人抛弃。

她只好自己偷偷溜进人界，因为是第一次，什么都不知道，难免畏惧陌生的一切，可又怕被修士发现，不敢使用妖力，只能化作人形，一步一步循着白念念留下的痕迹去找寻。

饿了，就摘点野果子吃，渴了，就找山泉水喝，困了，就窝在树杈子上睡。

那段时间，她其实过得不好也不坏。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心心念念的人时，却发现对方正以狐狸的姿态懒洋洋地窝在一个人类的怀里，毫不在意地露出自己的弱点。

那是毫保留的信任，小山从未见过念念对其他人这样过。

也是在那天，她第一次知道了人类口中羡慕二字的含义。

对于小山来寻自己这件事，念念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现。

她只是像之前一样笑嘻嘻地抱住小山，然后对她说自己遇到的趣事，并且向她介绍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幼时恩人。

好像在她眼里，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小山很委屈，但念念只需要说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她料定了她会来找她。

也料定了她会找到她。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独一二的信任呢？

所以委屈又消散了，转而变成被信任的欢喜。

为此，小山留在人界，在人的角落守了她们一世又一世。

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看着她们互相嬉戏，每每这种时候，心里都像有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不算痛，可是更持久，更难受。

四百年不算长，却是她人生的一大半，念念一次次的不告而别早已磨灭了她最初的欢喜。

在人界，人类管这种感觉叫麻木。

她不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