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三神战役。
雷光刹响,雪白的雷霆巨剑般将夜幕劈开,刺入大地。
从天与地的交界处忽而传来凄厉的吼声,如同是万物在齐声为此哀鸣。
大地亦因此颤栗不休。
神的声音自穹顶垂落,也似滚滚的雷音,威严肃穆、不可冒犯。
“邪神——”
神音垂落之地,卷起一阵好似要将世间一切远远推开的风暴。风暴散去,深陷的地表之中,只留下一座苍蓝的塔——浮涅希之塔。
而多年之后,有传言说,一个面目苍白的男性,从塔中,带出了一个不知面貌的少女。
苍白的男性身着漆黑的法袍,垂落的长发如银一般明亮,印在法袍之上,像夜幕中的数缕星河。
而他怀中的少女——或许祂甚至不是少女的面貌。
人们法辨清祂的面貌,祂的一切都像虚缥缈的云烟,有人说祂是美丽的神女,也有人说祂是那个男性用他那恶魔似的爪子,从浮涅希之塔里掘出的魔鬼、邪神的残骸。
最终,苍白的男性和不可名状的祂,一均消失在了渐起的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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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是一个渡船者。
在月光泄满这片黑水的时候,我在湖边载了个瘦小的魔鬼。
魔鬼裹着并不合身的旧斗篷(看上去好像和我的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船对面。
祂的胳膊从衣袖中露出一节,细瘦且苍白,爬满火烧般的伤痕。
我实在难以将这样的胳膊同祂曾徒手撕碎一位神的罪孽关联起来。
“我曾和一匹狼畅想过未来。”
魔鬼开口了。
就像被烈火灼烧过,又像被冰川封冻过,那从地狱深处带来的声音有种难言的喑哑,每一声都如同锯齿般欲图割裂我的灵魂,在我心中生出一阵颤栗。
“然后呢?”我问祂。
不知为何,我对祂的故事有种特别的兴致,趁船还算平稳,我索性把蒿放平,盘腿坐下,微微抬起脸试图凝视祂——但祂的脸始终朝向水面。
“后来?”祂似乎在笑。
风灯晃荡不止,光线照在魔鬼的黑斗篷上,晦明变化。我的视野内昏暗影绰,不免有些犯困——在这漫边际的黑水里,我甚至望不见灯火的倒影。
但我可不能犯困。
“嗯。”祂轻声回应我。
即便祂不打算向我展现那张鬼面与掩藏于黑斗篷下的尖角,我也依然看着祂。
“大家都说它弯了。”
“晚了?”我不明其意∶“什么意思?”
束起的头发有些松了,落下一缕挡在我的眼边,我稍稍侧了下脑袋——我的手不能在月光照射的水面上离开船蒿,否则船会沉没,而这些贪婪暴虐的黑水啊,有着堪比神使的职责,它们会依照法则的神旨,尽数吞噬我们的血、肉,甚至连同最坚硬的骨骼也将被瓦解。
“不是。”魔鬼也把脸偏过来一角,像是侧视了我一眼,我感受到一束目光打在我的脸上,却发现那只是道由月亮斜洒下的,惨白的月光。
夜风顺着水面袭来,拖着一串浅淡的波纹,在月光中熠熠生辉。
船有些摇晃,我站起撑蒿。
魔鬼突然挪了下身子,挽起袖口就要把手探入水中。
“别,”我想起黑水吞肉蚀骨的传言,想阻止祂,但为时已晚,祂已将手伸入水中。
“还有多远?”祂镇定自若,黑水也没像传言中那样将祂的手指吞噬。
我有些震惊,但又想起那是双能撕碎神的手,便又不觉得奇怪了。
“不知道,”我说∶“我大概也是第一次划这船。”我用力提起长蒿,将它送往船的另一侧,蒿在我与魔鬼之间滴出一连串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