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夕月给她梳了头,挑了一只累丝点翠的茉莉颤插在她挽起的发髻上,“云鬓花颜金步摇,这众多首饰里,唯有金步摇最好看。你平时佩戴不惯,将它们封在匣子里实在是可惜了。”楼夕月看着镜中笑靥如花的妹妹,她虽然常常穿着洋装,今日难得做一回中式打扮,不蹦不跳还有那么点大家闺秀的感觉。
她起身挽起楼夕月的手,笑着说:“姐姐,我们出去吧!”
“我?我怎么能去?”楼夕月惊慌失措,她以前在家中时也很少出面招待宾客,这样抛头露面的场合她怎么可以去?“不行的,我不能去!”
“今天请的是九岁红,唱的是全本的《牡丹亭,如果不去岂不可惜?走吧!”花渡凌不由分说就将她拉出闻知阁。她回头向挽月挤挤眼睛,挽月便也拉着文鸳放下手头上的活计跟着出来,总不能小姐出门,没有丫头跟着伺候吧!
花渡凌拉着她先到后堂见过花楼氏与一众女客,这些来的夫人小姐大多与她相熟,不过只听说过楼夕月的名字,也知道她生的花容月貌,今日见到她本人,都亲热的上来拉着她的手问寒问暖的。楼夕月哪里见过这阵仗,早局促的不知如好是好,只拿着祈求的目光望着表妹,奈何表妹本是促狭鬼,假装看不到她的窘迫,躲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热闹。还是花楼氏瞧不下去将楼夕月拉到身边坐下,笑着说:“我这个内侄女在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是第一次见,你们可别把她吓坏了。她可不像我们凌儿惯是胡打海摔的!”
“我只跟着姑姑就好,凌儿非要拉着我去前边看戏。”楼夕月紧紧挽住花楼氏的的一只胳膊,让她再往前去她是死也不肯去的,更何况是去听那些煽人胡思乱想的戏去。
“楼小姐到底是大家闺秀,还这么害羞。现在都称民国了,不碍事的。”县长夫人夏氏烫了一头大波浪卷,白狐狸毛大衣里穿的是改良旗袍。她再一看穿着裙褂的花渡凌,不由得拉着她的手对众人说,“你们看看这小妞子,今儿心血来潮穿成这样,我都没认出来。这姐妹俩一进门,我恍惚的还以为是王母娘娘座前的一对仙女下凡了呢!”
花渡凌闻言乖巧地端着一盘子水果送到夏氏面前,恭恭敬敬的笑着说:“小仙奉王母娘娘之命,特送来鲜果一盘,祝县长夫人青春永驻、长命百岁!”
众人闻言不由得都笑了,夏氏也忍不住拿着绢帕掩着火红的嘴唇大笑,一边从手包里掏出来两个荷包让侍女给她们姐妹俩一人一个,嗔道:“这丫头忒伶俐了,架个梯子就往上爬!这会儿哄着我们这群太太奶奶赏你红包,回头出了这个门向爷们儿们团团一拜道声‘伯伯过年好’又是个红包!你就赚着双份了!”
“是啊,一提这个,我就想起来去年咱们来的时候,我这儿忽巴拉的给包个大红包,回头她一见我们老头子喝多了,上去一句祝我们老头子百子千孙,一个新得的羊脂玉扳指就赏她了。回去酒一醒想起来儿子还没成家呢哪儿来的孙子!这个后悔啊!也不好要回来啊!”白云破的母亲白王氏在一边抖搂她以前的乐事。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连楼夕月都忍不住轻笑出声,一边躲在花楼氏身后刮着脸皮羞她。
花渡凌却不以为耻,反而笑着听着她们调笑自己,嘟着小嘴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夏氏一边笑一边拿手绢挥挥她说:“行了,你还不知羞在这儿听着呢!还不快去前边看看谁醉了要红包去!”
“县长夫人不发话,我哪儿敢走啊!”花渡凌从桌上拿个橘子抛到半空又接住了,笑着说,“我一个人没意思,想找月姐姐陪着我一起呢!”
花楼氏回头见楼夕月大摇其头,便说:“你就别勉强月儿了,自己玩去吧!月儿见不惯外人,出去也吃不到什么,留在我这儿一会儿跟我们吃吃喝喝也好。”
听到母亲这么说,她也不好说什么了,她本来就是想让楼夕月散散闷,既然这群夫人小姐都爱讲笑话,那就把她留下也好,于是向众人团团作了一揖,便从后堂退出来,往前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