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宁以头叩地,声音极力平缓道:“陛下只是情事初懵,并非对奴婢动情,太后明鉴。”
武娥斜睨着她,嗤笑,“哀家当然知道,皇上那只是情事初动,谁让你是服侍他十二年的人呢,有些遐想可以理解。”
她徐徐站了起来,往案桌前去,“只是这选秀之事,还是得提上日程。”
越侪到底不是她所生,有些会惹他不悦的事,武娥须斟酌着说。
就比如当下,男人,非追求两件事,一是权利,二是女人,这两种,她都不方便直接插手。
论是权利还是女人,说到底,都是两个字——征服。
武娥自然不认为越侪对这个宫女是什么真爱,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最好。
遥想当年,先皇对她也是百倍疼惜,给了她上的地位和殊荣。
可结果呢?到最后都一样,新欢永远比旧爱好。
她走到窗边,眺望着外面甚好的阳光,把玩着手中的佛珠,漫不经心又道:“你要么便从了他,要么就别引的他整天恨不得下半身都拴你身上,陛下金贵的主,他能忍耐住这么久,也算是对你不薄了。”
“哀家也是念在,你跟了陛下多年的份上,若是其他人,可没得这种福气。”
武娥是过来人,说的很直,却臊的宫宁脸涨红,但她也知道,这是个坑。
谁都知道太后最厌恶的就是宫女爬床,若是她敢,第二天她的尸首就会出现在小石桥井里。
她连忙道:“奴婢,不敢,选秀之事,陛下也正有此意,不过是因最近政务繁忙给耽搁了,”
“太后放心,奴婢定会说服陛下,让陛下将此事提上日程。”
武娥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宁轻笑,“哀家放心什么?这件事,又不是哀家让做的。”
宫宁不敢犹豫,立马接道:“是奴婢因年龄到限,眼看着就要出宫,想要在出宫前亲眼看着主子选的心仪之人。”
这才是武娥要听的话,出人意料的没再刁难她,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只是走到殿外,宫宁见周遭积雪已清,却在正冲殿门处,有一块地非常突兀,上面结了一层冰。
为了防止主子滑倒,冬季宫人都会用热水边浇边扫,确保地砖干净整洁一丝霜雪残冰。
慈宁宫这种尊贵地出现这种纰漏,宫宁来时便犯嘀咕,方又经殿内那一遭,眼下已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没有犹豫,也由不得她犹豫,咬了咬牙就冰而跪。
武娥不是不罚她,而且不亲自罚。
不多时,冰凉寒意,顺着双膝凉遍全身,整个人身躯打颤。
可她不能乱抖,只得紧攥双拳,咬着牙闭着眼死死忍着。
不知过了多久,慈宁宫内才走出一位宫女。
“宫御侍太后让您回去了。”
“谢太后仁慈。”
宫宁叩首谢恩,站了起来,在原地缓了一会,才离开。
每走一步,膝盖就钻心的疼,她身姿挺拔,步伐平稳,看不出丁点受罚的样。
冷风吹过,荡起她素白衣袂,但闻阵阵“啾啾喳喳”声。
闻声抬头,是一群灰雀,成群结队立于灿金瓦上。
或理毛,或歪头,或蹦跳好不欢快自由,稍纵后便飞出了高耸的红墙,隐于天色。
她看的出神,一时也忘了疼,刚要进陵扬宫,只听一侧传来嘘声的碎语。
“平日趾高气昂,仗着自己在宫中位阶高,就对我们那般苛刻,如今还不是被太后罚跪了?”
“还以为她能被扶上位呢,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欸,你说,陛下若能看上她,是不是也能看上我呀?”
“你?闭嘴吧,看上我还差不多的。”
“快别说了,太后最忌讳宫女爬床,你们可真不怕死!”
“要我说,还不都是宫御侍害的?她整日霸占着陛下,连咱们靠近都不让。”
“……”
宫中禁事永远最津津乐道,宫宁脚步略顿。
“何人在此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