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舒是被一枚淬了毒的钢钉刺入心脏后毙命的。
那凶手站在暗处,背着月光看不清脸,但出手极快,慌乱之下,竟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直到易舒重重倒在地上,鲜血涌出,周旁才有人惊叫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忽有人俯身跪地,颤抖着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半晌后,才听到一个声音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颤声问道:“小舒?怎么会是你?”
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易舒很想像往日那样嘲讽一下他,却又法出声回应,想来想去,只能是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此时已是子夜,有冷月悬挂天际,照得旷野空寂辽阔,有风声呜咽,于山谷间徘徊,好似哀声,竟也有些应景。
见四下情景交融,易舒也想闭目安息,但心中的眼睛却没能合上,想来是死得有些冤枉,才一时难以彻底瞑目。
身旁这个将她抱起的男人,名叫纪衡,是当今号令江湖莫敢不从的武林盟主,是与她成婚六年却求而不得的夫君,更是她此生的——劫数。
说起来确实有些惨。
今夜,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虽做了三年的盟主夫人,易舒都未曾过问任何江湖事,纪衡更不会主动与她提及,即便是关乎到正道武林安危,关乎到自身性命的大事,她都始终是个局外人。
而这么多年被置身事外的冷待,她也由最初的失落忿然,转作习以为常。
半月前,关中流传魔教作祟,六大门派各有伤亡,盟主纪衡接密报后前去围剿。
易舒不经意得知此事,直觉有诈,因忧心纪衡安危,秘密携人马尾随其后,果然就目睹了纪衡等人在途中遭遇的埋伏。
来得不算太迟,她的夫君还活着,不过替他挡下那致命一击,她却活不成了。
早知道,当初应当好好习武的年纪,就不该贪玩,否则那枚下三滥的暗器,又怎能要了她的小命?
罢了,也是欠他的。
纪衡仍抱着她渐渐泛凉的尸身,面上神色由最初的惊愕不定,逐渐转为茫然措,却谈不上有多么的悲痛。
果然,这个男人是真的不爱她。
当初,他那个柔弱多病的表妹去世时,失魂落魄的纪盟主不理世事,将自己关在书房足足三天三夜,不食不寐,出来时人已消瘦了一大圈。
而面对前来探望的发妻,纪盟主却眸若寒潭,面若冰霜,根本就是视她为害死挚爱的真正凶手。
早知道——当初就该成全了他们才对。
早知道…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