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手握长剑立于庭中,日光耀目,树影摇曳,他却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忽然间,空中飞来一枚石子,不偏不倚打在他手腕处,紧接着,传来一声呵斥:“你平日里就是这样练剑的?!”
他不明所以,徐徐转身,只见廊庑下立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满脸怒容看向自己。
“你自己算算,离武林大会还有几年?不说这两年江湖上出了多少后起之秀,单是那苍岚派的阮修竹,你又有几分胜算?届时若让别人拔得头筹,你要我万矣山庄的脸皮往何处放?”
一番说教之下,那人已快步走来,见纪衡仍怔立原地一语不发,更是怒火中烧,气得拂袖喝道:“纪衡!”
这二字声量十足,震得院中花木枝叶都要打颤,唯有纪衡本人,竟是充耳不闻。
直待一道剑光闪过,剑气迎来,纪衡才本能挪身避开攻势,骇然间,一柄冷刃已递到眼前来。
迎着日光,他终于一分不差地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貌,不由得呼吸一滞…
当日,纪衡接密报前往青州围剿魔教,途中却杀出几十名黑衣人,个个身怀绝技。为首那人,戴青铜面具,武功极高,连他都不是对手,一番打斗之下,己方落入下风。
危难之时,却有一人带着人马前来援助,救下险境。
这个人,竟是他的妻。
而最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她还以身躯挡下了那枚能致他于死地的暗器。
成婚六年来,纪衡一直视易舒为长住在家中的宾客,虽有礼有度,却是井水河水,互不干涉,他以为,这一生都会如此度过。
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当头一棒,顷刻间,什么都乱了。
易舒当时躺在他的怀中已没了气息,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好似缺了一块,不知是何滋味,也顾不得重伤的身体,就那么执意抱着她的尸身回到了万矣山庄,后来失血过多,才没了知觉。
纪衡以为自己不会醒来,更不会想到,再睁开眼时,会看到这副景象。
面前这盛怒之人,是纪衡的叔父纪长青,他向来敬重。但自从自己做了武林盟主后,叔父便隐世不出,他口中所说的武林大会和阮修竹,早已是多年前的旧事。
而此刻身处的庭院,显然未曾修葺,陈设布局,依稀还是八九年前的万矣山庄。
“叔父?”纪衡总算回神,讷讷开口唤了一声。
纪长青却面色铁青,广袖一挥,将手中长剑掷出几丈开外,怒道:“连我一招都接不了,你还有脸叫我叔父?”
纪衡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
纪长青更加心烦意乱,气得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但走了几步,又顿足嘲讽道:“一个月后青州各大门派召开试剑大会,苍岚的阮修竹也在场,你随我去一趟,看看别人的剑法,比起你来又如何。”说罢又摇头一叹,快步离去。
望着纪长青远去的背影,纪衡又将他的话语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只觉得一切恍然似梦,但方才被石子击中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痛感真实,绝非梦境,至此,才算勉强接受了这荒唐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