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林由也没有想到,这么些年来,这个地方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当然,变化是有的,但在他看来,这些细枝末节的变化聊胜于。
这是一个坐拥五百来亩的老宅邸,论是建筑结构,还是风水布局,都与百年前一样。哪怕是落有致的林木,都映射出当年熟悉的场景。只是这一切被那些高耸的大厦环抱,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由知道,那家伙信守了承诺,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是否还在人世。
他怀揣着迫切的心情,敲开了老宅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而老头见到林由自然觉得奇怪。虽说如今身着一些奇装异服没那么惹眼,但也会令人多看几眼,更何况这大晚上的穿着道服,也难免让人匪夷所思。
“敢问这是张修平的宅子吗?”林由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表明了来意。
“你是?”老头面露疑色。
“若是他在,还麻烦你转达一句话,就说一个姓林的来赴‘期颐之约’了。”林由心中一喜,从这老头的神色中可以确定,张修平那老家伙果然还活着。
“你稍等。”老头说着掩上大门,朝内院走去。
不一会儿,门内便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从重叠的声音来看,少说有七八个人。
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林由果然看到近十个衣着不同的人,其中居然也有穿着道服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白头老翁,在方才那个老头的搀扶下,正艰难地朝他走来。
“真的是你?”白头老翁嘴角微颤,老泪纵横,眼中掺杂着惊讶、迷茫、激动与喜悦。
他似乎并不相信眼前的事实,直到感受到林由手心的温度后,他才确定这不是梦。可激动之余,他竟在众人的惊恐中昏倒在地。
林由刚想去扶,却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拦住。在微弱的灯光下,他这才看清拦路者——是一个五十有余的男人,身材魁梧,方脸浓眉,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男人对林由充满了敌视,根本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林由原本是想给张修平把个脉,却又不想与眼前之人起冲突,只能随意编了个身份,说道:“我是他的一位故人……的孙子。”
“姓甚名谁?”张尧依旧半信半疑。
“林由。”他倒不怕说出真名,就算他们想查,也不可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来找我曾祖父干嘛?”
面对张尧审犯人似的提问,林由自能一一化解。要是连一个五十来岁的小杂毛都应付不了,他这百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你说你是来医治我曾祖父的,怎么证明?”
“这老家……张老是不是寤寐不宁,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入睡,又为噩梦侵扰?”林由说这些并不是没有来由,从刚才见到那白头老翁的第一眼,他便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熟悉气息。
“你是怎……我曾祖父的病人尽皆知,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张尧之所以立马改口,其实也是为了诈林由,就如同他所说,张修平的病确实为人所知,但具体的症状却只有院内那几个人知晓,因此林由从何得知是一个问题。
林由自然知道张尧的那点小聪明,但他不点破,只是顺着张尧的意思说下去:“既然人尽皆知,为何他现在毫好转?还是说,你们张家连一个像样的医师都找不到?”
“胡言乱语!我曾祖父本来就大恙,若不是听到你说什么‘期颐之约’,他也不会出来找你,更不会晕倒。”张尧越说越激动,“好小子,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
“白痴!”林由忍不住骂道,“张光济怎么会有你这种孙子?”
“敢情你是来找事的是吧?”
张尧好歹也是张家当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别人恨不得舔着脸去巴结他,如今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头骂,是可忍熟不可忍呐!
“等等……”张尧恼怒之余,心头一紧,“你是怎么知道张光济这个名字的?”
张光济是他祖父没,可就在他父亲出生后没几天就不幸罹难了,对他们这一辈而言,张光济的名字只是偶尔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就等同于一个符号,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更别说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现在只说最后一句话,如果三日之内,张修平还未能得到医治,你们就准备好后事吧。”林由不想再与他逞口舌之辩,只能选择以退为进。
张尧联想到张修平见到林由的反应,再结合林由的种种说辞,愈发觉得林由不像是个好人。不过至今为止,张尧四处为张修平寻医,可结果呢?张修平的身体每况日下。他都开始尝试信迷信,还托人找了道士,可依旧是个用功。他原本都准备放弃了,毕竟张修平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八岁,这已经能够德泽万代,他还能奢求什么?
张尧斟酌之下,还是决定信林由一回,就当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若是有幸治愈张修平的顽疾,那也算是一件幸事,可若是张修平不幸仙逝,那也只能怪时运不济。
“我会盯着你的,你最好别耍小聪明!”张尧说罢,朝林由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