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到这几个月,总要往山上跑几趟。”竹烟将笔和印泥放回办公桌的抽屉内锁好,伸手从旁边的衣帽架上拎起一件厚外套套在身上,随即转头看向骆轻舟,“带厚外套了吧?”
骆轻舟点了点头。
通过这一番交谈,青年能感觉到,竹烟虽然性格强势且善于洞察人心,还喜欢开点小玩笑。但在正事上,是绝对不会肆意妄为的。
她既然问了,那就最好听她的话,否则之后保不准会吃亏。
于是骆轻舟手脚麻利地打开拉杆箱,从里面掏出一件灰色的羽绒夹克,还顺便拿出了一条秋裤:“那个,烟姐,咱们这洗手间在哪?”
竹烟:“……”
骆轻舟去卫生间换衣服的时候,邮局内的其他员工,也都陆陆续续到岗了,不少人都看到了骆轻舟这个陌生人,但却并没有什么人在意。
等他换好行头回到支局长的办公室,竹烟已经拿着一个窄口细颈的玻璃瓶在等他了。
瓶中有一艘细节精美、涂装逼真的木质三桅帆船模型,船体漆成了邮政系统独有的墨绿色,还印着四个白色的大字——鸿国邮政。
“你今天运气不,正好有一批物资和刚被抓获的异鬼要送到镇狱司去,否则是不会单独为了命选出一趟灵舟的。”
竹烟转身带着骆轻舟走出办公室,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前,门上有一块标牌,上面写着“渡口”两个字。
高原上的一间邮局里,怎么会有船和渡口这种东西?
骆轻舟满头问号,却见竹烟将那个玻璃瓶的瓶口插入了铁门上的圆形孔洞中,随后轻轻一拍瓶底。
“嗖”的一声,瓶中那条三桅帆船消失踪,像是顺着孔洞钻进了门内,铁门也顺势“吱扭”一声打开。
一股裹挟着咸腥湿气的狂风猛地从门内钻出,将骆轻舟的黑发吹得上下翻飞,而在他身后半米远的地方,宣传栏上贴着的纸张却纹丝未动。
“看来今天忘川河的风浪有些大啊,真是个好天气。”竹烟一只手牢牢撑住铁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暗金色令牌按在胸口,“大外甥,把令牌贴在胸口,否则你过不了鬼门关。”
鬼门关,忘川河……
骆轻舟现在感觉自己正在走上一条不归路,以至于竹烟对他的那个调侃的称呼,都没太在意。
似乎是瞧出了他的犹疑,竹烟侧过头笑道:“放心吧,只是当年开辟这条禁域通道的前辈随意取的,与那阴曹地府没关系。”
定了定心神,骆轻舟也有样学样,掏出自己的令牌置于胸前,那令牌竟好似有磁力般,倏地紧贴于胸口。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入门内,铁门随之关闭。
进入门内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用玄色巨石造就的码头,大小与足球场相仿,地面上镌刻着纷繁复杂的花纹,似乎是某种玄奥的阵法,进入这里后,骆轻舟就有种说不清的压抑感。
码头上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排乌黑的箱子,足足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离得近了才发现,那竟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棺椁!
“这……”
骤然看到如此多的棺椁,绕是骆轻舟做足了心里建设,还是被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些可都是咱们镇狱司的宝贝,里面封印着被镇压的异鬼,算是咱们的制式封印物了,跟你奶奶那边的老物件功用差不多。”竹烟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你的表现比老娘当年可镇静多了,慢慢就会习惯的。”
“啪,啪。”
说完,竹烟轻轻拍了两下手,周身突然浮现出一道道赤焰般的红色流光。细细看去,那流光竟是由数娇艳欲滴的花瓣组成。
流光蜿蜒盘绕在她周围,自下而上向上飞速流淌,竹烟整个人都彷如被点燃了,而她身上的装束,也自下而上地发生着变化。
栗色长筒皮靴、黑色紧身皮裤、灯笼袖的白衬衫和印着烫金花纹的黑皮马甲,竹烟俨然化身为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船长,而原本贴于胸口的令牌,则自然而然地挂在了腰间。
抬手扶了扶戴在酒红色长发上的那顶大的夸张的船长帽,竹烟伸手拔出插在腰间宽大皮带上的两支精美的燧发火枪,朝天开了两枪。
“小的们!”
“该干活喽!”
随着两声枪响,一艘巨大的木质三桅帆船缓缓从远处的大雾中驶出,寂静声地停靠在码头前。远远望去,外形与玻璃瓶中的模型如出一辙。
紧接着,一个裹着黑头巾、戴着黑眼罩的球形生物倏然出现在夹板边缘。
这个与足球差不多大,浑身长满白色绒毛的生物瞪着一双,哦不,瞪着一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竹烟,眼中写满了兴奋,浑身颤抖不已。
然后……
然后一只又一只同样的白色毛球接连冒出头来,到最后干脆一大群你拥我挤地争相涌到甲板的围栏旁,每一只都同样瞪着眼睛抖着身子,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