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靖文帝亲自过目,眼底闪过几抹深思,偏头看了眼悄悄打哈欠的楚玥后,点名道:“竹司则,你今儿个随侍长公主入宫,且如实说来可有什么奇遇?”
“陛下圣明,确有其事。”
竹姑姑规矩下拜,将荒园所遇如实禀报。
“……婢子问过,那群欺辱人的和被欺辱之人都属卿宁斋,而食盒之物,正是长公主殿下从那被欺辱的内侍阿齐手中换来的,特来与柳昭容共享。”
竹姑姑身侧的柳昭容紧咬银牙,面上看不出异样。
然袖中手紧紧攥着,尖锐指甲直戳掌心,留下深深月牙痕。
靖文帝需多言,只看了眼禁军统领梁咎,于是梁咎便悄然退下。
柳昭容还想辩解一二,奈何靖文帝根本不问,遂只能不甘不愿地抿嘴敛姿。
等她跪到双膝都麻木时,梁咎重入殿来,行礼禀报道:“陛下,末将已核查清楚。”
想到那些犯事儿的内侍们,齐齐揪着耳朵狂背宫规,俨然一副老马疲惫口吐白沫的凄惨模样,梁咎就忍不住嘴角抽抽。
他甚至还没问话,那些人便积极配合交代事实,简直不要太省事。
“事情始末正如竹司则所言,那行欺人的内侍皆被拿下,都道因柳昭容不喜阿齐,这才合力欺负阿齐,此等行径已持续数年之久。”
靖文帝看了眼底下的柳昭容,见其登时面色惨白,虚汗直流,一切便不言而喻。
“阿齐呢?”
“末将原想将阿齐带来御前,谁知……”
话说到这儿,那梁咎难得有些吞吞吐吐,眼神也带着几分迟疑。
楚玥及时摆出怅惋姿态道:“皇兄,那阿齐浑身是伤可怜得很,若留在宫中只怕迟早没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安乐也正好为亡夫祈福,是以将那阿齐送到府中修养。”
靖文帝如今根本听不得‘裴夙年’三字,更生怕安乐再想不开,遂果断拍板,“安乐有心行善,此事就这么定了。”
别说一个阿齐,就是一百个阿齐送到长公主府,那都不是事。
至于那花容失色的柳昭容,靖文帝嫌恶挥手,“柳昭容御前失仪,且闭宫自省去,至于七皇子……”
话音未落,那柳昭容便卖力叩首。
“陛下,妾知了,还请陛下开恩。”
“陛下,昔年姐姐撒手人寰,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七皇子,妾恳求陛下,论怎样惩罚妾都可以,独独不要让妾和七皇子母子分离。”
这脑袋磕得过于实在,楚玥望着柳昭容红肿额头,不由挪开了视线。
如此瞧着,这柳昭容对那七皇子倒是母子情深,也不算没有可取之处。
见状,靖文帝也终于松口,“也罢,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且好生回去抚养七皇子吧。”
柳昭容千恩万谢,满身狼藉的施礼告退,刚走出大殿就被竹姑姑追上。
“柳昭容,这食盒您还没拿呢,说到底都是长公主殿下的心意。”
看着那碍眼的食盒,柳昭容气到眼睛都变红了。
可还得挤出笑意寒暄,“倒是妾的疏忽,长公主殿下的美意妾岂敢不受?”
等身旁大宫女接过食盒,主仆两人乘月离开,竹姑姑这才悠悠转身回殿。
殿内已然恢复了热闹。
然而回到卿宁斋的柳昭容却气到面貌狰狞,抬手将食盒扫落地上,脏兮兮的馒头骨碌碌滚远,被花几腿拦住去势。
明明是下贱的馒头,却被装在紫檀食盒中,倒显得贵气了不少,可凭什么?
“那个小贱种竟然如此好命,早知道……”
“不,我还不能自乱阵脚,我得想想办法,永绝后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