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晓狸手心沁了汗,呼吸不自觉地越来越轻。她搂紧身上的衣服,嗅了嗅,衣服上有淡淡的青竹和檀香味。
背后的动静越来越大,应该是又有一批鬼差出场维持秩序了。
轮到他们时,艾晓狸眼见百里从一个很眼熟的玉盒里拿出一块墨色玉牌。
玉牌上方下圆,呈长方形,一只手刚好握住。玉牌上雕刻着她看不懂的古老符文。
她看见百里指了指他们三人,鬼差张嘴说了什么,然后他们被放行了。
过了鬼门关,艾晓狸能够感觉到,自己被窥视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幸好对方没有恶意。
黄泉路。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路。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四邻。简直就像雾霾重灾区。
正愣神,手里突然一凉,多了块物件,是玉牌。
艾晓狸正不解,低头,发现百里正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先替我保管着。”
艾晓狸点头,把东西揣兜里。
这时,弑突然来了一句:“这下真是“匹夫罪,怀璧其罪”了。”
弑笑着还想说了什么,被百里一个眼神打断了。
艾晓狸云里雾里。心想:不就是一块玉嘛!
“你想要?给你呀!”说着,还在衣服上擦了擦,怕自己弄脏了似的。
见玉被递到自己面前,弑双手插肩的一点伸手的意思。
“你自己收好吧!我可福消受!”
说完,凑近凝视着艾晓狸的眼睛,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趁着他们打闹的空隙,百里已经走远了。
等艾晓狸发现时,一脸焦急。
“没事。还有我呢!这里我熟,不会走丢的。”弑拍胸脯保证。
“你什么时候来过……”艾晓狸话说一半突然止住了。
这话感觉就是在问他什么时候死过。她连忙道歉。
“没事。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弑摆摆手,丝毫不把艾晓狸的话放在心上。转悠了一圈,找准一个方向。“走吧”
见弑如此信誓旦旦,艾晓狸勉强相信他的话。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怎么能够不走丢,这成了一个大难题。
哪怕跟在弑后面亦步亦趋,艾晓狸也只能勉强看见他快要淹没在浓雾中的背影。
只有在到关口的时候,弑才会停下来等艾晓狸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玉牌。
黄泉路上一路崎岖,颠簸。
各路鬼魂,有的哭嚎不肯前往,有的满嘴花言巧语讨好阴兵,有的迷迷糊糊一路前行……还有等待投胎的孤魂野鬼迷失方向茫然徘徊。
更有死状惨烈死后被勉强修补的,也有死状安详沉默寡言的,还有死状凄凉衣物勉强裹体的。
总之一句话,千奇百怪,所不有。
环境恶劣就算了。
明明风,艾晓狸却总能听到耳边有东西在喊自己的名字。
就在耳边,像风的絮语,一遍又一遍。
“不要答应。”弑强调:“除非,你永远想留在这里。”
弑全程一直低头赶路,和重复两件事。
第一件事,看表。第二件事,不让艾晓狸转身。
以至于,艾晓狸以为,弑堵耳朵堵上瘾了。
因为,艾晓狸能感觉到自己已经一耳耳油。而且,头不断被摆正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她都能听到自己骨头被掰正的声音了。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到了第七关。此处是黄泉的中心地带,接壤酆都,相当于人间市中心附近。
环境相比前面六关,也要好上许多。传说中,花叶不相见的彼岸花,和许多不知名的花草争奇夺艳、百花齐放。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就像古战场的战争遗址。
过了关口后,弑终于大发慈悲,不再折磨艾晓狸的耳朵了。
弑轻然飘走的样子,就像终于甩掉了一个大包袱一样。
艾晓狸见状,收起玉牌,终于有空问出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百里不需要玉牌?”
“你自己问他!”
艾晓狸紧赶慢赶,快累得喘不上气了,这才在不远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雀跃,是百里。
平地起风。彼岸花的微光下,残垣断壁后面,若隐若现一座门楼。百里已经在门柱下等候多时了。
百里身旁,是拉着牛车的长者。
长者身穿道衣,白发随意绾着,发白的胡须垂落至胸膛,手里拿着红色的酒葫芦,似乎在和百里讨酒喝。
还没等她靠近,长者就不见了。
诡异的是,过路的鬼差和鬼魂压根对这一切一所知。
“看来我们不用去酆都了。”
身边的弑出声。
“来吧。时间不多了,天亮前必须回去。”
尽管再不情愿,艾晓狸还是疲惫不堪地跟上大部队。
近看,门楼比鬼门关的门亭稍小。
顶部有挑檐式建筑,门楣双面砖雕栩栩如生,年久失修的匾额上歪歪斜斜雕有“黄泉”二字,笔锋遒劲,笔迹斑驳脱落。
艾晓狸被弑拖进结界,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门楼看来荒废已久。一路上荒人烟,唯有一座两层小楼颓败地立在不远处,似乎是间客栈。
门口挂着泛黄的纸灯笼,烛光顾自摇曳,让人产生从幽冥回到了人间的觉。
但是,客栈附近的植物,又把艾晓狸从觉拉回现实。
植株极其罕见,通体晶莹如水晶,在幽暗处浑身散发着白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