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年长者面露愁容,说到:
“山上人家身份不凡,必定与官府有所交集。但是官府概不出面,长期以往也不是办法。
山上人家虽是富庶,并没有像本地乡绅一样为富不仁,反而每年过冬都会派人送些煤炭棉衣慰问村中老人。有遇旱涝,也会让人在山下施粥送饭。不知为何遇上如此变故。
山上山下虽过多交际,但是村中穷苦人家不感恩戴德,山中人家遇难,我们邻里相亲,理应知恩图报,我们也没什么本事,最起码让山上人家入土为安。”
有妇人说到:“我们虽受人家恩惠,但是普通人家丧事也得堪地,办礼,要花不少银两,更有甚者卖身葬父,草席裹身。人家里那么多人,我们如何安葬得起。不如寻得人家亲信,告知噩耗,我们也算尽力了。”
话落,有人开始议论,是啊,我们哪里有钱办这么大的葬礼啊。也有人说,官府都不插手,我们怎么知道人家身世,也寻不得亲信啊。
一时之间,众人没了办法。年长者想了想说到:“哎,不如这样吧,听说他们家里金银财物都在,我们前去清点变卖,所得银两为其全家丧事所用。若有盈余,就分发给出力最多的人和生计最困难的人家。想必就算人家亲信知道,也不会怪罪与我等。”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有了干劲,年轻力壮的纷纷表示我去我去让我去,之前被吓病的那个人也赶紧掀被子起身,趿拉着草鞋挤进人群举手表示也要去。
既然思想一致,第二天一早,全村组织了几十号男子,推着推车,挑着担子,背着铁锹锄头,浩浩荡荡的往山里人家走去。一路有说有笑,丝毫看不出是去给人家办丧事,倒像是丰收在望,赶着好收成。妇女组织了几人在家做饭,等到饭时让家里孩童送上山去。
等到了山上人家,众人看到院里场景,自然而然的默不作声。胆大的几人负责往外搬尸体。由于已经成了干尸,一个人就能轻松抬起一具。力气大的在院外刨坑。其余人负责往外搬运财物家具。
村里老者和两位识字的先生在门口一一登记,登记过后装车或者扁担挑着到城里当铺卖掉。当铺也有一人在变现后登记银两所得。
不乏心怀不轨者,有人进门就看到那一对翠玉镯子,趁人不备装进自己怀里口袋,奈何衣物捉襟见肘,镯子从上面进去从下面掉落,摔倒地上断成几节。只得唉声叹气。声音引得众人注目,又悻悻的继续干活。
也有人手上带着与自己打扮格格不入的宝石戒指,出门时被人看到,嘲笑着说到:“你个庄稼大汉,带个玉蛤蟆插秧就不怕蛤蟆吃你的苗。”引得众人发笑,只得硬生生拔下来登记。
整整两天,院里物件才变卖完成。城里当铺老板也不问来路,只当哪家乡绅的纨绔子弟花酒赌博,欠下外债而变卖家产,兑的钱比往常都低了两成。
先生清点了现银,拿出一部分让人定制棺材,一部分抵扣两天开销,剩下的暂时保管,等事情办完后再分发给众人。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官府耳中。官府听闻,立即派衙役赶往现场。
此时众人已经刨好墓坑,就等着入殓。衙役进来二话不说要求众人上交所得财物,否则就要吃官司。村里人员虽多,可惧怕官府威压,只好上交了剩余财物。丧事也就搁下了,院里棺材横七竖八放着也没人再去理会,此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家人具体怎么死的没有人知道,传言说是得了病,也有传言说是被鬼怪吸食了精气。并且从那以后很少有人再踏足黑山。村里樵夫猎户等人也都选择绕远去别的山头寻找生计。
说也奇怪,自那件事情之后,也没有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慢慢的那件事也就成了传言。惨案就此也算掀过了。
又过了些许时日,有实在穷苦人家家里办丧,奈之下就借用这里空着的棺材,就着先前挖好的墓坑就地掩埋。家里依靠的人过世之后,邻里也都将人葬在此处,久而久之,此地就彻底成了一处櫕馆,院外也慢慢多了很多坟堆。
可能是随着坟头越来越多怨气越来越重,整座黑山也尽显荒凉。原本植被茂密的地方,植物不再生长,反而陆续枯萎。以前肥沃的土地也越来越贫瘠,慢慢变成了黄沙。气候也变得恶劣起来,妖风四起,黄沙漫天。从远处看根本看不清黑山本来的面目,终日被黄烟笼罩。
斗转星移,日月变迁。山下的村子已经不复存在,别院惨案的故事也被永远埋藏在黄沙之中。
留下世人感叹:
“昔日红门封旧户,今朝残垣立新坟。不知往者生前事,哪年哪月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