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清已经把素影打发去了外祖家跟外祖母描花样，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这几日，穆如清有意意的分掉了素影手中的权力，却频频赏她些滋补之物，这让素影对“姑娘是担心她的身体”这一想法深信不疑，毕竟她实在找不出什么会让穆如清突然怀疑她的理由。

天涯咫尺。

此时已近晌午，天涯咫尺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穆如清单独将掌柜叫过来问了问，却得知穆如亦和卫浩初都没有来过。

一时间，穆如清的心情有些复杂，明明该是松了一口气，却莫名有些失落，像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相信的事情突然又失去了相信它的力量。

也许，只是他们约的不是今天。穆如清如是想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难道还有盼着自己的堂妹与自己的未婚夫暗度陈仓的么？！

穆如清压下心头繁复的情绪，叮嘱了几句，做样子点了几道菜，草草吃完就带着素玉离开了。

午后不多时，素影回来了，将描的花样并一幅画给了穆如清，道:“这画儿是表姑娘的，说是请姑娘给题个字。”

穆如清将画卷展开，笑道:“行若的画艺，越来越精进了。”

行若，是穆如清舅舅家的幺女沈书辞的表字，此女极擅画艺，与穆如清并称“倾城双之”，这双之，借的是顾恺之与王羲之，用以称赞沈书辞的画与穆如清的字。

穆如清叫人在书房准备了笔墨，开始题字。

正要落笔时，素影来报:“二姑娘来了。”

肃侯府里只有穆如清一个姑娘，这个二姑娘指的自然便是穆如亦了。

穆如清的手顿了顿，道:“请她稍等等，我写完这句。”

素影便去了。

穆如清垂眸，发觉自己的手有微微的颤抖，终究叹了口气，放下了笔。

穆如清甫一踏进房门，便瞧见穆如亦正拉着素影的手在说什么。

若是往常，穆如清不会深想些什么，可是如今。。。

“令仪。”穆如清唤了一声。

穆如亦寻声望过来，站起身笑意盈盈的上前握住她的手:“长姐。”

“你怎么有空过来？”穆如清回握住她的手。

穆如亦嘻嘻笑着，一派天真邪的模样:“我来看看长姐嘛。”顿了顿，她又问道:“长姐，今日晚膳去天涯咫尺用罢，令仪约了敏郡主李五姑娘和周四姑娘，我们一起去啊。”

穆如清的心蓦得一沉——穆如亦说的几位，都是常与她交往的，家中有兄姊的姑娘，不必担起宗族荣誉的担子，她们聚在一起，从来只是闲话今日谁打了新的玉簪，昨日谁做了新的衣裳。她明知穆如清从来不喜这种闺阁小姐意义的攀比交际，却还要来叫她一起。。。

若在以往，穆如清是断然不会觉察出什么不对的，她若信人，必是全信的。可是如今，穆如亦的小心思，她几乎立刻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好啊。”穆如清应了下来。

穆如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也只有一瞬，若不是穆如清细细的观察着她，定是发现不了的。

穆如亦很快就掩饰好了自己:“那，那待会儿令仪来找长姐，一同去。”

“算了，我是逗你的，我与几位姑娘又不相熟，到时候她们心里怕我给她们向家中兄姊告状，难免拘谨，我去讨这个嫌做什么。”穆如清笑吟吟道，“你去罢，看上了什么尽管买，叫他们来找长姐结账就是了。”

穆如亦犹疑了一下，道:“好吧，那令仪去了，就不打扰长姐了。”

穆如清点点头，看着她背影离开，笑意也渐渐落了下去。

素影有些奇怪——虽说人人皆道姑娘清冷，但多半是姑娘身上本就带了些清冷的气质，姑娘本人的话，相与多了，还是温和的，尤其是同二姑娘相处时，是极为称职的好姐姐。可是怎么今日，总觉着姑娘对二姑娘，当真冷了些？

穆如清起身回了书房，将桌上未题完的字题好，估摸了一下时间，吩咐道:“素影，你来把这幅画给行若送回去罢，稳妥些，沈三姑娘的画，磕了碰了我们可是赔不起的。”语气里带了些打趣的意味。

穆如清此言，意在给素影安心，方才素影看着她时，探究的目光她不是没感觉到。虽说假以时日，素影定会察觉到她常在支开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果然，素影听了穆如清的调侃默默松了口气，抿嘴笑道:“姑娘这话，奴婢可就转达给表姑娘了？”

“死丫头，你是谁家的人？”穆如清笑骂道。

素影边笑边出了门去:“奴婢是姑娘的人啊，自然替姑娘传话得一字不落呀。”

穆如清见她出了门，嘴角的笑容蓦得消失:“素玉，我们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