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清回到悠然阁没一会儿,素影赶了回来,回禀没有在南山阁找到步摇。
穆如清当然知道她没有找到,步摇方才已被她丢在了院门的门槛边上,不多时,便会被来往的丫鬟捡回来了。
她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没有便算了,再到别处找找罢。”
是夜,穆如清又做了梦。
她梦见了自己的坟墓,在荒郊野岭,旁边有一个姑娘跪在那里边烧纸边哭,边哭还边说着什么“是柔嘉能,不能将长姐迁回祖坟。”
柔嘉?
那是她的小堂妹,穆家三房里的小女儿,穆如愿的表字。
穆家是将门世家,到穆如清的父亲这一辈更是被赐予了侯爵,封号肃侯。而穆如清的二叔,也就是穆如亦的父亲,亦是兵部尚书,一品大员,只有穆如愿的父亲,于官途上颇为平庸,做了个从二品的兵部侍郎,这样一个官职,在世家中,不过是个中游,所以三房一向默默闻,存在感极低。
只是没有想到,她身死后,唯一惦念她的人,竟然是这个小堂妹。
此时,身在梦中的穆如清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那边穆如愿还在哭:“当年,穆家三房备受冷遇,只有长姐,从不嘲笑我,也从不摆侯府小姐的架子,还常教我功课,可如今,我却什么都不能为长姐做。”
穆如清难免有些感叹,她当成宝贝一样疼爱的穆如亦,费尽心机的害她,取代她,而她只是略施了些举手之劳的穆如愿,却如此惦念感恩于她。
她正想施步上前,安慰哭的悲痛的穆如愿几句,却毫征兆的猛地从梦中抽离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眼前仍是熟悉的纱帐。
哦,又是梦吗?
这个梦怎么还跟说书先生似得有下回分解?
穆如清微微扬了扬唇角,起身看看窗外,天刚蒙蒙亮,时间还早。
她复又躺回去,却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她望着头顶的纱帐出神——她往日里也做梦,但是做的梦从来不会这样有条理,而且醒来,多半记不清了。可是这个梦,不但条理清晰,还记得特别清楚,甚至梦里每个人的每句话每个表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像,这根本不是梦。。。
穆如清叹了口气,呢喃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后一连几天,穆如清总是断断续续的梦到一些像是以后发生的事情,叫她想忘都忘不掉。
七日后的凌晨,肃侯府后花园六角亭的顶上,一个少女模样的女子拍了拍手,兀自欢喜道:“一连梦了七日,总该警醒些了吧。”
“还不打算回去?”清清淡淡的声音。
女子寻声望过去,有些心虚的嘻嘻一笑,扑过去抱住了那人的胳膊:“你怎么来啦?”
那男子低垂了眉眼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少女一眼,叹道:“我若再不来,夜游灵君都要哭了。”
少女只抱紧了他的胳膊,仰头问道:“那边你办妥了没有?”
男子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宠溺:“你如今做了灵仙,是越发的法天了,放心吧,办妥了。”
二人相携离去。
穆如清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怔怔出神,前段时间才过了科考,这些日子,太傅在阅卷,是以她们都没有上学,所以她没见过穆如亦。
但梦里的穆如亦告诉她的,她同卫浩初开始苟且,便是这段她足不出户的日子。
许是梦里的穆如亦太过得意,将他们是如何勾搭上,何时勾搭上,又是怎么密谋陷害她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大概是想让她深刻的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迟钝,多么的蠢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告知,才叫清醒着的穆如清有迹可循。
穆如清叹了口气,还是唤过了素玉:“收拾一下,我们去天涯咫尺。”
天涯咫尺是一家酒楼,京城最大的酒楼,京城权贵十之有九会在此处设宴聚会,不过,京城人知晓,这间京城第一酒楼,在穆如清的名下。
此事,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连她的未婚夫,都还不知情。
穆如清将天涯咫尺盘下来时,是想着给自己培养势力,最是情帝王家,她深谙此理,为了将来给自己在宫中增添些筹码,她盘下了这间最繁华的酒楼,并暗中发展了情报网。
而梦中的她,最终还是迷失在了卫浩初所谓太平盛世,至死不渝的“宏伟蓝图”里,把手中这个最大的筹码,拱手送给了他。
她法确定梦境里的事情是否会发生,她不随便怀疑,但验证,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