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林婆婆已经睡去，江卿月又回到鲛人身边。

“未开尾，这小棠镇与最近的海相距几百里，你是怎么来的？”

鲛人木然地睁眼，动了一下看向江卿月，“你不是江大哥的女儿。”

江卿月捧着手中木碗，不否认只微笑望着他说，“我不记得我们认识。”

鲛人垂下浓长的眼睫摇头，明湛幽蓝的眼睛里掩不去他内心里的担忧。

“哦，我懂了，我说怎么会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你见过我，我却未见过你。”

鲛人想挣扎坐起，但全身的剧痛让他再次躺了回去，“你？”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爹很多事情都未来得及告诉我，你这次是想出来救我的？”

“我没有名字。”

话说到此处，江卿月才发现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有几处并不是这次所伤的，巨大的尾鳍有一大块发白，像是长了什么白斑，身上有一些细长的伤疤，应是很久之前就留下的。

“我自小长得奇丑陋，被族人驱逐，灵力很弱，后被一渔夫所捕，他日日抽打我，想让我落泪成珠，未得逞就各种折磨。后遇到刚来清江城做生意的江大爷，捧着自己全部的家当把我买了下来，可我不想回去，好在遇到了一个和尚，那和尚给了他一滴血，说这是青龙女的血，可以暂时让我化尾为腿。”

江卿月看着他，银白发丝，飘逸如仙，面容俊美，毫瑕疵，幽蓝的眼灵动如水波。

上身赤裸，肌肉紧致有种力量的美。

虽然她确实还接受不了人身鱼尾的设定，但怎么也不该是与丑陋沾上边的。

鲛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苦笑道：“鲛人族以尾为美，所有的灵力也是来源于尾鳍。”

江卿月了然，“所以你跟着我爹回来了，后来你的腿又变成了尾，你就常年住在这水塘里？”

鲛人点头，“我俩对商贾之事有些兴趣，他也常来找我商讨，后来有了女儿便经常带来，只是我怕吓着她从未露过头。半月前我听说江大哥夫妇去世了，我想去看看送送他，可我却连水塘都出不去了，在水里挣扎半日倒被庄子里的人当成了妖怪。”

鲛人消沉颓废地看着这条尾巴，“呵，我还真是越来越没用，我谁也救不了，谁也救不了，果真是个累赘废物。”

“你本属于万顷碧海，这小小的水塘能与你什么灵力，海上鲛人泣，锦书寄千尺，以前爹常常念这句，或许他还是希望你能回到那广阔天地，要不你就叫锦书吧，待到我事成后，如果以后你想回去的话就回去吧。”

这句话或许触动了鲛人心弦，难言的酸楚像是喝了一口醋，又像是嚼了一嘴的辣，明明难受得紧，却不知道为何难受。

他明明很讨厌那里，甚至惧怕哪那里，但是却真的也想念那里。

最后他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好，谢谢江大哥，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