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已经挂了很久,季岑仍躺着一动不动。
医生给季岑全身检查后,初步判断:“现在他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一会儿做个脑部扫描再看看,手术很成功,等伤口愈合拆线后,他的记忆应该会慢慢恢复,只是需要时间,急不得,季岑,现在你有想起一些新的记忆吗?”
季岑像条被白炽灯晒干的咸鱼,面表情的躺着,置若罔闻。
刚才的电话在他的脑海循环吵闹着,傅文野的不爽如在眼前。
季岑忘了很多事,但傅文野是骄傲的,这点他从小就知道。
傅文野是商业巨鳄傅氏夫妇的独子,集团生意纵横海内外,资产上亿。傅文野从小被就捧在金字塔顶端,万千宠爱,他的骄傲是生来就刻骨子里的。
季岑在傅家生活了六年,便看着傅文野骄纵肆意的过活了六年。
傅文野实在太耀眼了,相比之下,季岑黯淡得如同路边垫脚的鹅卵石。可就是这样骄傲的傅文野,却始终照顾着季岑。
那时傅氏夫妇常年都很忙,季岑大多时间跟着傅文野,虽然傅文野也只比他大四岁。
有年暑假,六岁的季岑和傅文野又被寄放在了傅家的牧场,相邻牧场的男孩们嘲笑季岑整天粘着傅文野不放,合伙把他们骗到一口枯井里砸石头,嘲讽:“来路不明的外姓人滚出我们的地盘!”
那时候季岑太小,只会哇哇哭着求傅文野保护他。
十岁的傅文野让他抱头蹲好,便顶着如雨的石头爬了上去,季岑不知道傅文野是怎么爬上那么高深井,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群男孩打得屁滚尿流回去找妈。他只知道那以后,牧场的男孩们看到傅文野都会低头喊大哥。
从那天起,傅文野也成了季岑心中最向往的山,一座骄傲又温柔的、落满月光与艳阳的、铺满鲜花与深雪的、将他的全世界支撑起来的巍峨高山。
*
“傅文野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方旭回到病房,指着刚开的诊断书,“你的脖子肯定是他咬的,医生说这是咬痕。”
季岑面表情的转过头,“这不是你咬的吗?”
“当然不是。”方旭否认,又很快反应过来,“傅文野居然跟你说是我咬的你?他妈的,这个神经病!”
方旭不停的骂,季岑的脖子却开始发热。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方旭要给他拍照取证,说要去警局备案。
“不,不用。”季岑别扭道。
“怎么不用,他居然趁你不清醒,把你折磨成这样!”
趁他不清醒?不,傅文野从不屑于趁谁不清醒。
只要想到傅文野可能咬过他的脖子,季岑就感到血脉喷张。
犹豫了两秒,他给傅文野发了消息:“傅哥,我的脖子不是方旭咬的。”
发完消息,他全身紧绷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在等待审判。
自从回到傅文野身边,他从来没给对方发过消息,因为傅文野不允许。
傅文野太忙了。
但发消息不能算联系,最多算留言。
季岑找补的想,更何况这件事情很重要,他想傅文野知道这件事。
一刻也等不了。
他盯着手机目不转睛,傅文野仿佛感到了他的心情,不一会儿,真的回了消息过来:“哦,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
不是,他不是那个意思!
季岑慌了,傅文野果然还是生气了。
他颤抖着手连忙打字:“对不起,傅哥,我只希望您能带上我一起出门,我,我的病已经好了。”
‘这是您答应过的’几个字在输入栏写了删,删了又写,想点发送却不敢,季岑盯着消息框,颠来倒去的重复着这句话。
傅文野答应过他,他手术就带他出国的。
他已经听话手术了,傅文野明明答应过他的!
季岑越想越有些魔障,一遍遍的念叨着。
有人喊他:“季岑,季岑你怎么了季岑……你需要休息,季岑你把手机放下……”
季岑仍然死死的盯着手机,终于,一条消息再次弹了进来。
方旭刚要抢走手机,被季岑一把推开了。
方旭被推得差点摔倒,回头就对上季岑那充满杀意的眼睛,“走开。”
“你——”方旭哑然。
季岑置若罔闻,颤着手点开那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