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惑嘿嘿一笑:“今天轮到王大肥家了,还能有啥!”
“凑合吃吧!哪呢?”
王不惑笑着从怀里拿出两张还散发着热气的面饼,指了指一旁的沈烈道:“今天马大脸也跟着出来看摊儿,烈哥儿弄到这些东西可是费了好大劲呢!”
他们口中的王大肥是镇上一家卖油饼的商户,因为其人长得一身膘肉,故三兄弟给起了个“大肥”的绰号。
至于那马大脸就值得好好说道一番了,坊间有曰:手握面棍心窝火,舌若刀枪战群雄。撒泼狠辣名扬邻里,舍内训夫重镇妻纲。何人?鹿间马大脸是也。
回想起坊间有关那马大脸的传闻,少年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抽,心想这两张薄饼确实是来之不易啊……
三兄弟的安塌之地就在镇子上的大街小巷子里,遇到刮风下雨了便去镇外三里远的土地庙凑合一阵。平日里一般是不去的,因为王不惑总说,他娘说过那土地庙子里闹鬼。
沈烈俩人对此向来都是都是不屑一顾,什么鬼啊神的!就算真有那种东西,那土地爷大小也算个神仙,怎么可能让小小鬼祟占据了自己的庙宇!
可奈何王不惑死活不肯去那里常驻,阿三他们也不能忍心真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索性也就在这大街小巷里荡浪。
住在这里也不尽是坏处,最起码搞起吃喝来要方便得多。
“唔……水!水!”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王不惑嘴里虽是抱怨,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递去水葫芦前还细心的帮着拧下了盖壶盖。
“咕噜,咕噜……”
阿三灌了一大口水下肚,大呼:“舒坦!”
“饿死鬼投胎!”
沈烈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摇摇头转身向三人睡觉的地铺走去。
也就在这时阿三才看到他后背密密麻麻的脚印,问道:“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你没去抢食儿你是不知道,镇上那些狗商户专门请了几个青皮对付咱们!要不是我王大才子足智多谋想出调虎离山之妙计,今天你就吃不上这顿饼子咯!”
沈烈闻言站住脚,回过头幽幽说道:“调虎离山……就是分头跑的时候让我嘴里骂着那些不干不净的话替你吸引火力,然后你再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溜回去拿饼子。”
“足智多谋?你还真是足智多谋呢!”
不去管沈烈的嘲讽,王不惑露出一脸愤恨的样子道:“都是庄人你说至于么!咱仨一天才能吃几个食?有给那几个青皮的劳务费,都不知道够咱们吃好久的了!”
“怎么不至于?别人就不要生活了?敢吃翘食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天经地义!”沈烈双手垫在脑后,躺在地上大腿翘二腿:“再说了,他们现在可是大梁之民,现在还有谁自称是庄人?庄人早都死绝在南澹城里了!”
“放你娘的狗屁!一日为庄人一生都是庄人,咱们骨子里流着的血,姓庄!”
沈烈撇撇嘴:“可笑!放眼整个田灵郡恐怕也只剩下你一个庄人了。”
“娘希皮!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好笑!”
王不惑闻言气得直跳脚,吵到气头上更是一把撸起袖子:“那你就来尝尝我这个所谓的“最后一个庄人”的拳头吧!”
沈烈闻言眉头一挑,坐起身冲着勾了勾手指:“来啊,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不知道谁是哥!”
“去你娘的!老子可是庄国南澹城,鹿间镇第一读书好少年——王不惑!今天就来教教你这个满嘴鬼话的臭小子,庄”字怎么写!
其实庄人还是梁人对于他们这等街边为乞的底层百姓又有什么意义?
自以为有骨气不肯抹灭身上“庄”的这个符号并不会多口肉吃,同理卑躬屈膝的转投梁人门下也不会改变他们现在的处境。
但有些事情总是要在意的吧?
王不惑想到梁军当下时那个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父亲,竟也学着别人摸把长刀毅然决然的反抗。又或说送死……
他想,“庄”这么一个在旁人看来虚缥缈的符号,父亲他应该是在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