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拿起即将沉底的手巾,拧干净水分后像王不惑一样搭在肩上,开始替南澹搓起后背,手法很生疏力道也颇重。
“我可没你惑哥儿那般好手艺,你就担待着吧奥!”沈烈说着,话锋一转开始埋怨:“你说你怎么那么倔呢!先生说你有灵根,你知道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吗?”
见久久得不到回应,沈烈索性也就专心搓起澡来,这时才注意到这不太宽阔的脊背上遍布着道道红印。
他不禁红了脸,“你啊你!力道重了为什么不说啊?”
“烈哥儿,你知道么?我是个没有童年的人,我没有感受过父亲宽阔的脊背也没有听过母亲的轻声细语。从未出过远门,每天只能窝在一间没有太阳的房间里,通过一本又一本的书来了解外面的世界……”
“在鹿间镇的那两年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烈哥你就像我想象中的父亲一样论遇到什么事都会站在我的身前,惑哥儿呢,他就像母亲一样什么事都包容我。”
“认识你们我觉得这辈子已经很值了,未来……不去看又如何。”
沈烈沉默,他从未注意到,原来自己这个弟弟这么的瘦弱。脊背之上的骨头轻易可见,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前面是什么样子。“躺下,我替你搓搓腿。”
“不用,反正也没……”
南澹话没说完便被强行放躺,沈烈还细心的替他拿了个垫子放在身后,让他不至于被硬邦邦的木板硌得难受。
“何必呢。”他奈笑道。
沈烈也不理睬,自顾自地说起他小时候的故事。
“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反正那里的人很坏,很脏。将我养大的那个老乞丐天天打我、骂我,我记得那时候我才刚会走,就被他撵着去街上替他要饭。
鹿间镇其实挺好的,那里的人虽然不待见我们但每次去偷食儿的时候总是半推半就就给我们了。
你还记得那个叫王大肥的吗?每次他媳妇不在的时候都会主动给我们两块饼,虽然不多但你每次都吃的很香。所以先生那天说鹿间镇很脏时,我是想反驳的。
你说每次都是我站在最前面,但你知道么?在我小的时候每次挨打,也总会有一道身影站在我的前面,她叫阿蛮,是个特别可爱的姑娘。”
“她人呢?”南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
“死了,不过现在来看她死的确实挺好的。那时候不懂,老乞丐每天都对她做那种事……”
沈烈的呼吸变得粗重,“你知道我有本领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吗?”
南澹摇头。
“我会请一个特别会算命的高人算一算那个老乞丐,若是他没死……我一定会不远万里穷极一生的!……找到他,然后把他给剐了。”
南澹听着那声音由急促到平静,他明白现在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心里那个冷傲臭屁的烈哥儿,是不需要安慰的。
“此外,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千百年之后身边有王不惑,有你。”
南澹沉默,沉默着被擦干净身上的水分,沉默着被换上新做的衣裳,沉默着被推到镜子前,沉默着看镜中的那张脸。
“我困了,把我抱到床上休息吧。”
他的声音是那样平静。
微微眯起的双眼里依稀可见沈烈端坐在床前的身影,本意是为了逃避那裹挟着感情的要求,一来二去之下竟真的睡着了。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好像听到若有若的啜泣声。
应该不会的吧?沈烈那么冷酷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哭呢?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