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张送仁和吕兰一家就很少和爷爷往来,可没有人愿意领养我,爷爷始终觉得良心不安,不忍心将我丢弃。
所以不得已将我留在身边,一个快七旬的老人,又当爹又当妈,其中的艰难他人很难体会。
就这样,爷爷一把屎一把尿将我养大,我没喝过人乳,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喝过猪乳,和羊乳。
一个将自己全部积蓄给了儿子儿媳,仅靠几分薄田生活的老年人,能勉强糊口就不了,更别说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爷爷心想,总是这么长期吃些面粉白糖不是什么好事,大人倒还可,可小孩子还需要长身体,不过细想之下,又总比让我白白饿死要好许多,可他总是在想尽办法让我吃到更好,更有营养的东西。
爷爷在村子中由于年事已高、品行端正,所以还是备受敬仰的,但不知为何,山村里的很多人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或许是排外心理,或许是闭塞偏远,他们总是要寻一些事端来打发趣的生活。
这时候弱小和身份不明的我,自然就是被打趣和捉弄的对象,所以,想要村子里某家的产妇给我一点哺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况,爷爷也不便提及。
所以这个时候,每当谁家的母猪产仔,爷爷总会想尽办法去找人家要点猪乳,尽管想过喝下猪乳我的身体可能不耐受,但也总比看我瘦瘦巴巴,跟个精棍小猴一样好。
或者有时候,爷爷的老伙伴赵爷爷养的母羊产仔了,爷爷总会抱着我去找赵爷爷讨要一点羊奶。
这时候赵爷爷总是会调侃,“哟,这小猪崽子要喝羊奶来了!”
爷爷总会尴尬地笑了笑,但两人关系熟络,也不会计较那许多。
赵爷爷养了很多羊,平时照顾小羊的时候多,所以也顺带着向爷爷科普一些“育儿”方法。
所以也正是在这么两个老伙伴的陪伴之下,我渐渐长大,也偶有生病发烧差点去了的时候。
爷爷一边需要农活养活生计,而一边还要照顾我。
他的土地是零散的几分地,上边种不成水稻苞谷,只能种些小一些的,周期短一些的蔬菜,好能去集市卖点钱贴补家用。
所以他就栽种一些当季的白菜生菜,茄子豆角之类的蔬菜。
有次,一个朗白的日空下,爷爷带我去田间劳作,他把我放到别人家地里的果树下乘凉,还将家里唯一的一顶草帽盖在我的头上,我靠在树干上东倒西歪地看着爷爷在烈日下劳作。
偶尔把玩一下阴凉果树下路过的小虫子,或是鼻涕虫,或是东南西北虫,或是水沟里跳上来的小青蛙。
可晴朗的天空上,只是几缕乌云闪过,竟毫预兆的下起豆大的雨,一颗颗雨珠圆滚滚的,扎扎实实的打在我的手臂上,小腿上,痛得我哇哇大哭。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爷爷也有些没回过神来,愣在了原地。但听到我的声音还是一把扔掉了手上的锄头,二话不说朝我跑去。
尽管爷爷第一时间护住了我,但是我身上的衣服还是湿透了,眼看果树遮挡不住来势汹汹的雨珠子,爷爷只得抱着我往可以躲避的地方跑去。
头顶上是如弹珠般打得生痛的雨珠,地上是一时间汇聚起来的小水流,顺着地势低的地方哗哗流去,泥泞的土壤早将爷爷那双破旧的草鞋重重糊住。
怀里是抱着哇哇大哭的我,爷爷又慌又急,眼看快到人家被塑料膜盖住的小柴堆了,可还是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尽管这样,爷爷手中还是紧紧抱着我。
祖孙俩进了堆柴的塑料膜下躲雨,没有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的痛觉,我也渐渐平息了哭声,只是吸溜着鼻涕和眼泪眼巴巴的看着爷爷。
那一刻,爷爷心痛如刀绞,可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但还笑嘻嘻地看着他的时候,祖孙俩竟躲在塑料薄膜下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