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微微一响,姜伯游从书房走出。
姜雪宁上前,先行了个端端正正的请安礼;道一声“见过父亲!”
姜伯游满意地捋捋胡须。
“你屋子里的人手脚不干净,你母亲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以往你纵着他们,我们也不好插手,怕你以为我们故意针对你,如今,你总算想通了!”
“女儿能,实在愧对父亲,让父亲操心了!”
姜伯游心中舒坦极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父身为户部侍郎,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手脚不干净的,走,看为父如何料理他们!”
家主发话,下人不敢怠慢,很快,姜雪宁院里的人都到齐了。
“去,拿两个大匣子出来。”
匣子很快拿到,就摆在众人面前。
“我还是那句话,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死不承认!等我拿出账本来,到时可就没这么好善了了!”
姜雪宁接过莲儿奉上的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
反正她坐着,喝着茶,吃着点心,还有父亲撑腰,看谁耗得过谁?
院里铺的是青石板,刚跪下不觉得,这才跪了一柱香功夫,就有人东倒西歪,膝盖疼得不行。
他们虽是下人,进的是高宅大院,日子过得比乡下小财主还要舒服,何曾受过这种苦头?
有小丫头撑不住了,用手指戳戳跪在前面的王妈妈。
往日这老货贪得最多,却要他们替她背黑锅。
王妈妈心头愤恨,当着主子面不好发作,只想忍过这一关,往后好好收拾这小丫头!
姜雪宁坐在高位,将底下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终于,刚才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憋不住了,一脸委屈地说道;
“二姑娘真是冤枉奴才们了!往日我们都尽心尽力地侍候姑娘,千方百计地哄姑娘高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没得什么赏赐,也不该被姑娘冤枉至此!您的东西自己都没数,怎么张口就说我们拿了你的东西,就算姑娘硬说是我们拿的,可奴才们都是穷苦出身,哪有钱去补姑娘的空缺!”
姜雪宁简直要气笑了!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只做区区一个丫头,倒是屈才了!
这是看准了她没账本是吧!
好!
“看来我真的是太纵容你们了,连当面顶撞主子都学会了,要证据是吧!”
“棠儿!”
“奴婢在!”
“去取账本!”
棠儿立在原地,求救地眼光看向姜雪宁。
“愣着干什么,我的书架上,第二层第六本,那本淡蓝色封皮的就是!”
“是!”
棠儿一溜烟向姜雪宁的房里跑去。
姜伯游奇怪地看着姜雪宁。
姜雪宁镇定自若,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底下跪着的人心中煎熬,难道二小姐真的有账本,不管多贵重的东西,都随手乱扔的人,竟然偷偷记账!??
棠儿很快回来。
将淡蓝色封皮的书册交给姜雪宁,一脸淡定地站在莲儿旁边。
实际上,棠儿心中慌得一批,书架上哪有什么账本,找了半天,唯一淡蓝色封皮的只有这本《幼学启蒙,谁知道姑娘还坦然接过去了。
姜雪宁面不改色地翻着手中书册,反正底下人离得远,谁也看不清她手里到底是什么?
“我十八岁生辰时,母亲送了我一对血如意,翠玉头面一副,父亲送我的是松烟墨和澄心纸。”
“还有燕世子送的九连环,一对那么大的夜明珠,还有白玉汝瓷的花瓶一对!”
还有一只小兔子。
可惜,交给下人照看,没多久就死了。
姜雪宁看着书册,一字一句仔细地念着。
过了少顷,抬眼看着底下的人。
跪着的人哪里还撑得住,本来他们不信二小姐真的有账本,眼下二小姐一五一十地念出账目,众人哪里还跪得住?
王妈妈是反应最快的,既然有账本,那他们一个都跑不了,还不如早早拿出来,希望二小姐说的既往不咎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