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生可恋地说道:“她是为了救我们而死的。”
原来婉婉她母亲不是被气死的,而是为了不连累他们何府提前服了毒药,想着可以死后把他们关系撇清,说不定他们甚至不用抄家,可惜啊,高天求来太早了。
婉婉听罢,也瘫坐在地上,泪流不止,她心中悲愤,她亲爱的母亲啊!
“所以,为了你娘,为了我们,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何老爷扶着婉婉的肩,摇了摇她说出这话,他希望她理智一点,“你爹我都想好了,我们就去投靠你表叔,他在杭州,我们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下半辈子平平安安,到时再给你寻个好人家,好吗?”
何老爷认真地看着婉婉说道,眼神真切而希冀,他希望婉婉能立刻答应他。
……
“好。”
婉婉沉默良久,答应了爹。
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
……
何老爷几乎用尽他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一辆小马车。
此时的他,正拖家带口大包袱小包袱地往车上装,婉婉身上穿的补着破洞的麻衣,发髻用布条粗粗挽起,她看着眼前这破落的光景,眼光涣散透露出一丝心酸的意味儿。身旁的黄妈妈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姐,走吧。”
婉婉收回目光,打起精神地说道:“黄妈妈,没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了,唤我婉婉便可。”
黄妈妈惶恐地说道:“不可不可,尊卑有别,老奴绝不会随意乱改称呼的。”黄妈妈话说得坚决,除了因为她为人忠心耿耿,还是个活了几十年的老人,眼光毒辣,她深信,只要何老爷活着,不需几年他便可东山再起。
可是,略显稚嫩的婉婉不懂这些,因为应下了爹爹,她是硬生生地把心中不平摁压下去的,她听罢,只好苦笑道:“黄妈妈不必如此生分,我们都是一家人。”
黄妈妈见状连忙握住她双手,郑重地说道:“小姐您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有老爷在我们以后还是会过上好日子的。”
“好。”
只能如此吧。
婉婉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此时她苦闷的表情却和正乐呵呵地搬东西的何老爷形成鲜明的对比,婉婉是真佩服她爹。
从琴川县到杭州路程大概需要十五天,还得是天气好的情况下,没办法,走陆路官道就是比较慢,可是走水路太危险了,他们得保险一点。
身上几乎花光了钱的老弱妇孺他们,只能每天干啃着窝窝头度日,而且还不能吃多,通常是一个窝头掰成两半,早上一半,晚上一半,时间一长,就连一向乐观的何老爷也经受不住了,每个人都面如草色的,何老爷富贵生活过得太久,年纪也愈大,平日就不大擅长打猎。
此时的婉婉却一反常态,坚强了起来,她平常闲时涉读了不少药草典籍,便提议和黄妈妈一起去挖些野菜,熬点汤喝。这提议甚好,黄妈妈都非常同意的,但何老爷却摆摆手,拒绝了她的请求。
因为何老爷认为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赶到杭州,事迟则生变,他们一车老弱,实在经受不住任何变故,所以他非但拒绝,还严厉呵斥了她们,他们现在是逃难,不是出门游玩耍乐,万一遇上山贼呢?万一吃东西生病呢?
不许去,一个都不许去。
于是乎,这二老一小是一路饥饿到杭州的,除了必时需要,几乎没有停歇下来的时候。
十数日后,他们微微颤颤下车,站在了婉婉她表叔——吴府的门口。
婉婉她表叔吴权,虽过往比不上何家,可也是在偌大杭州城的中流商户,算得上殷实富贵人家了。
可是他们一身风尘仆仆,婉婉和黄妈妈脸上都笼着一层土气儿,何老爷见状,赶紧叫她们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番整理完毕后,他才恭敬谨慎地去敲开那吴府的大门。
在小厮的引领下,婉婉一路微低着头,迈着端庄的莲步走着,她虽也好奇府中光景,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并不随意张望,虽说没落了,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忘。
这吴府虽不大,也是标准三进三出的院落规制,经过长长的回廊,他们一行人到了迎客正厅,此时吴府的主人吴老爷正好在家,他端坐在在主位之上。
他看见了何老爷后,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呀,于忠老弟,您路上辛苦了呀。”
语言上是热情,可他屁股却没离开过座位。
何老爷见状,露出憨憨的笑容,上前作揖,道:“吴表兄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老弟啊,我也是啊,特别是怀念我们小时那段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