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郑七爷满清怒火,出了张东家的门,连工具都没清洗,仍然用钉杖挑了,右手紧握住自己的杀猪刀,匆匆忙忙准备赶回匠村。
从早上赶来,吃饭后杀猪干活,忙到现在天色都见黑了,本想沿着大路返回,但一想到大路回去三十里路,可能到家都是后半夜了,中午又喝了点酒,现在正是手软脚乏,干脆就走小路回去。
虽然经常听人说小路不清净,但向来是乡村愚夫愚妇,说来吓吓小孩,以讹传讹而已。再说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这还两说,反正自己是没见过。
于是心里不再迟疑,一拐就上了小路。这一路走一路赶,天色就暗了下来,不知是没吃晚饭,还是中午酒喝得有点多,郑七爷越走越觉得浑身力,借着一点星光,勉力赶路。等走到黑林口,天光都已经黑尽,黑林口山高林密,只有一条盘山的小道,两旁林木参天密不透光,路边更是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蕨叶。
郑七爷见天色已晚,路都看不见,本想取点松枝做个火把照路,一摸怀里却道“坏了!”,自己的火镰火石,不知道啥时候居然掉了。心中说一句,倒霉!没有办法只好抹黑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始终漆黑一片,却总也走不出这黑林口。郑七爷心下纳闷,照说以自己的脚力,虽然摸黑赶路走得比平时慢,但走了这么久,早就该走出这黑林口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他妈遇到鬼打墙了?当下一边前进,一边暗暗留心记住路边情况,见有棵松树特别高大,便用刀刮了几下做个记号。
果然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郑七爷心下明了,自己确实遇到鬼打墙了,以前常听老人说,阳气低的人如果运气不好,晚上走到遇到阴气重的地方,容易被鬼迷了,一晚上在原地打转,累的要死却走不出去。直到天亮才能走出去,这一般都是鬼的恶作剧,并非要害人的性命。
但自己入行杀猪,本来阳气就高,煞气就重,照理说不该遇到这种事,莫非是今天杀了那五爪猪,败了自己运气的缘故。一边心下暗暗思量,这边却并不着慌,鬼打墙多有听说,却少有害人性命的。想到这干脆在背风处,找了块大石头靠着坐下不走了,干脆等天明再说。
这不坐下来还好,一坐下来,郑七爷才感觉浑身骨头仿佛要散架般瘫软,从清早出门,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过,不坐还好,这一坐,就再也不想起来。当下也不管初冬夜凉,将狗皮帽子耳朵放下来蒙住脸,往大石头上面一靠,准备打一个盹。不一会儿疲倦上涌,就要睡着过去。
就在这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际,却忽然听到几个人在讲话,初时若有若,不一会儿就感觉离自己很近了。郑七爷迷迷糊糊睁眼,也不知是否还在梦中,就看见前面拐角居然有一点光,隐隐听到有人说话。郑七爷凝神细听,具体说什么却又听不清楚,只隐约听到什么回家、寨子之类的。
这黑林口半夜出现的人影,着实把郑七爷吓了一跳,饶是他胆大包天,这时候也难免头皮发炸,浑身汗毛直竖。连忙握紧杀猪刀,壮起胆子喊了一声“前面的是什么人?”说话声顿时停了,只剩一点微光闪烁,过了半晌,才有人个年纪很大的声音颤声答道“黄沟煤矿挖煤的,到猫儿寨这边走亲戚,路过这迷了路,只好在这里生堆火烤烤等天亮啊!”
又有个年轻点的声音反问道“你又是哪位,不是来劫道的麻匪吧?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身上没啥值钱的。”
一听也是迷路的,郑七爷放下心来,心情也变得高兴起来“麻匪?哪来的麻匪?几十年前被抓来砍头了!”“我是匠村的杀猪的郑七爷,听说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