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开春的第一窑，莫荣军都特别用心。甚至中午的饭有时都是慧英送过去。他担心柴火的干湿程度不一样，离开一会，就会影响结焦的成色。

正是他这种执着的精神，让莫荣军在这烧焦的队伍里倍受欢迎。有时验收的工作人员忙不过来就喊他帮忙看看。这样一来，他的收入也就高出不少。而且，矿场的管工因为上交的货品合格率高，单位在年终总结的时候，被评为了生产标兵的称号，心里更是对莫荣军赞许不已。

国良就是这么被介绍到县里水泥厂的。而莫荣军在家里对此事只字不提。

“再烧几窑，又要回去准备春耕了。”

慧英公公扒开今年烧的第十四窑焦，心里默念着。

“咦，怎么颜色不对呢？这么乌沉，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扒开窑的莫荣军发现这次结焦颜色的不对，心里一沉。脑海迅速回忆自己这两天来烧窑的过程，希望在记忆里翻找出一些不对的问题。他愣了好久，还是没找到出问题的地方。

“莫师傅，出窑啦……”

在这节骨眼上，矿场上验收的小齐带着一副细边眼镜，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完啦，砸手上了！”

莫荣军刚才还心想能不能想办法补救一下，没想到小齐突然就溜达到这边来了。

“嘿嘿……是呢。咋……今天出窑的不多吗？”

莫荣军心虚地扒了扒眼前的窑坯。

“啊……呵呵，是呢。”

小齐见他脸色不对，说话也不像往常，感觉出了什么事，敷衍一句走到了另外的窑口回头瞄了一眼。

莫荣军心里松了一口气。把刚扒下的口子又封了回去。

隔了一个窑口的光明伯有意意地往这边瞟了一下。

莫荣军边复窑边回想了好多次，硬是找不到自己的差。

“难道是小齐在搞鬼？这么巧我刚开窑他就过来了……”

“应该不会。他不愁吃不愁穿的，家里都是知识分子，干嘛整我呢……”

“刚刚封口的时候，光明向着这边躲躲闪闪地望了一下……”

莫荣军没找到自己的疑问，就把疑问向外扩展开来。他一下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怀疑别人弄坏了自己的窑。好在自己经验丰富，没完全打开窑坯，及时复原了窑口。不过是耽误了一些工夫在这口窑上。

有了那天出现的情况，莫荣军多了一个心眼，反复地多去两次矿场，心想能不能碰到什么人或者事，解开心中的疑虑。

事与愿违，后面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事情。渐渐地他也忘了这件事。

“老四，老四……我把你这筛网弄坏了，这可怎么办？”

莫光明这天急急忙忙地搬着手中的筛网来到慧英家的土坪，朝屋里喊着。

听到声音，慧英公公从灶房出来，见是前两天借筛网的光明，连忙叫他把筛网放地上。然后两人蹲下来看了一下破损的位置，是因为一次放多了砂土把中间的网拉破了一条缝。

莫荣军二话没说进屋取了一块铁纱网，用细丝将两边扎了起来。

“可以用了。”

“呵呵……别说，老四你这手上还真有两下子！”

莫光明比慧英公公稍长两岁，所以直呼他在家里的排行。年底他那小儿准备完婚，家里的房子准备再搭一间。早早地一家人就准备建造材料，待冬闲的时候就动手翻盖。

“老四，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

莫光明把筛网搁在地上，有点悔不当初的感觉。

“哦，啥事啊？这么吞吞吐吐……”

“你之前……是不是有一窑焦没咋烧好？”

“嗯，你怎么知道呢？”

莫荣军被他这么一提，又想起那件事来。他记得自己没告诉过什么人啊，这光明怎么知道呢？莫非那件事是他做的？

“你想啥呢？”

莫光明见慧英公公突然变得一脸厌恶，心里明白他怕是想到自己身上去了，赶紧打断。

“我是说头天晚上，我去窑口看火候的时候见到一个人影在你窑坯上浇了一圈水……”

“啊？是谁？！是哪个缺德的玩意？”

莫荣军的怒火一下点燃了。巴不得马上揪出那差点败坏自己声誉的畜生。

“小齐。”

“小齐？！你确定是他么？……不可能的，怎么会是他？”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