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良箴怀抱琵琶，款款而来。

刘晚晚见她裙下穿着一条纯色绫裤，脚上则是一双蝴蝶履。

齐芳蕴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的，“你好大的阵仗，今儿个怎么肯带你的琵琶出来了？”

“少自作多情，我是来找你家妹子的。”史良箴坐在了刘晚晚的身边。

“小妹妹，觉得临淮怎么样？要不要和姐姐去秦淮玩啊。”

刘晚晚闻得她今日用的是百合香油。

“又闻出来了？不过可不只有百合和香油哦，冰片一钱，桂花、茉莉各一两，檀香二两，零陵香五钱，丁香三钱，香油二斤，如制荣莉香油的法子一样，等蒸了再下冰片，有经月犹香的好处。谁让我是个懒人呢。”史良箴笑道。

刘晚晚低了头，什么叫又闻出来了，也就两回而已。

齐芳蕴问:“你何时和她这个疯妮子认识的？”

问的是刘晚晚。

史良箴却答:“三月多的时候，比你俩见面要早。”

“你连这个也要争一争，那你赢了。”齐芳蕴道。

刘晚晚不明白齐芳蕴为何这么说，她见一位穿紫绀色锦裙的妇人，挽着一个身穿粉裙的妙龄少女，觉得颇为眼熟，便问身边另一侧的刘荣荣。

刘荣荣见是她们大姐姐的婆母，正要开口解释。

不料一边的史良箴笑道:“你这是个什么记性，怎么连她也不记得，那是门下程侍中之妻，千罗王女北任氏，你大姐刘雁雁的婆母，身边跟着的是她的小女儿程缃娘子。”

刘晚晚嘟了唇，她和人家估计就见过一回。

程太夫人常年礼佛，大姐刘雁雁也会跟着她抄抄佛经什么的。

有一次为了点佛前海灯，刘雁雁还专门请父亲给她从西域商人手里买铁力木的种子。

“小妹妹，埋波纳树上的神灵会保护你这样可爱的姑娘的。”史良箴说。

刘晚晚知道埋波纳是西域人对铁力木的称呼。

“神灵普渡天下，难道还会分人？”刘晚晚问。

“神是神，灵是灵，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可能成神，可神和灵不一样，普渡众生的才是神。”良箴说。

“那埋波纳树上的是神还是灵？”刘晚晚顺着她的思路问。

没想到史良箴笑道:“你猜？”

刘晚晚气的嘟了唇，齐芳蕴好生宽慰了她一番才罢。

刘荣荣则问:“我们是不是该去向程太夫人问个安？”

齐芳蕴笑着带了刘晚晚和刘荣荣前去。

史良箴将琵琶递给了婢女，叫了公主第的宫娥，不知吩咐了什么。

程太夫人的母亲是大秦嫁去千罗的公主，和现下在朝中的镇国怀宁大长公主一样，都是当今陛下的姑姑。

按辈分来说，程太夫人还是和庆长公主的姐姐。

“这是你大嫂的五妹、六妹。”程太夫人对小女儿说。

程缃不知如何相唤，刘荣荣便道:“我今年十五，行过笄礼了。”

程太夫人说:“你大些，缃儿才十四。”

程缃便向着刘荣荣福了一礼，刘荣荣连忙扶她，又连忙还礼。

程太夫人再指着刘晚晚说:“这是刘家幺儿，十五岁，还没行笄礼。”

“您说再多，我不也得叫姐姐吗？”程缃笑道，接着向刘晚晚福了一礼，“六姐姐安。”

刘晚晚还礼道:“程小姐同安。”

程太夫人自发间拔了一支玫瑰晶双鸾衔珠步摇给刘晚晚，又从衣襟上解了一串十八子给荣荣，上头串着檀香珠、蜜蜡、景泰蓝珠这三样。

刘荣荣同她们聊了一会儿便称自己身体不大舒服，携婢离了殿。

齐芳蕴见怀淑郡夫人和温慎县夫人并肩而来，猜她们是来找程太夫人的，开口告辞。

谁知程太夫人说:“你倒是都认识了，怎么不知带晚娘认认人？”

齐芳蕴连忙道：“我们做小辈的说话不知轻重，就别乱卖弄了。”

她话音刚落，刘晚晚就听一个穿玄青色纱衣的妇人说，“快让我听听是谁搁这儿谦虚呢。”

齐芳蕴悄声告诉刘晚晚，这个是温慎县夫人。

她说:“真是臊的我没法子了。”

另一位穿绿沈色纱衣的回道：“你可不该臊的，反正你同她都是公主啊，娘娘啊教的。”

齐芳蕴说这位是怀淑郡夫人。

刘晚晚和齐芳蕴一同向这两位行礼。

两位问了刘晚晚姓氏，得知她是商户后，奇道:“哪里的好门第，养出这样标致的人物来。”

刘晚晚连忙又说是梓州人。

两人便猜到她是程家夫人刘氏的妹妹了。

温慎县夫人将自己压裙的一块辟尘佩解下给了她。

怀淑郡夫人则给了她一个碧色荷包，里头放着几颗龙眼大明珠。

程太夫人问:“怎么不见瑶瑶？”

三位妇人坐着闲聊，刘晚晚虽在问程缃一些关于临淮的事，却留心听着。

温慎县夫人说:“她让韶华、韶容给拉了是，说是乐阳公主得了只雀儿，好看的紧。反正我是管不住她了，我就不信安宁公主不在，真以为没人治得住她了。”

程太夫人和怀淑郡夫人笑她不是给儿子挑媳妇，而是给女儿找夫子。

程缃小声说:“苏姨的夫婿是骁骑营指挥使，他们有一子一女，段珣公子和安宁公主是青梅竹马，估计今年就会成亲，而阿瑶性子跳脱，最怕安宁公主了。”

齐芳蕴说:“怀淑郡夫人姓苏，镇国公府苏氏。”

刘晚晚则问:“那你二姐姐呢？和哪家订的亲？”

“我二姐？宜阳陈氏。是我二姐去那儿交流画道时认识的一户人家。人家依照礼节规规矩矩的上门提亲，我爹娘哪有不应的理。”程缃说，“这肯定是我大嫂给你说的，毕竟她还帮忙操办了一阵子，后来身子重了，我娘就没再让她费心。你还没见过蓁姐儿吧？改日来我家，我还有好东西给你看。”

程缃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将刘晚晚和齐芳蕴送回座位，还让齐晚晚别忘了来找她，说自己真有好玩的。

史良箴听得这句，笑道:“程缃娘子那好玩的估计也就话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