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喜欢刘晚晚,那你就应该去问一问她。她有喜欢的人吗?她对你有好感吗?在忆苑这么多年,我各色各样的男人女人也见了不少,与其找个贪恋我年轻长得不的男人过日子,不如…找个女孩子,她能理解我…”史瑶章说,“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
“白之婷是当朝嫡公主!”史良箴拉开屋门。
“我知道。”史瑶章看着自己的姐姐,一字一句的说,“就算没遇到伊韵…阿姐觉得,我会找男人?”史瑶章潸然泪下,楚楚可怜。
史良箴明白她的意思,却说:“安宁公主已经定了九月的婚期,平阳郡王已经有了两位妃子,你觉得接下来再嫁的会是谁?”
“我想过的…还有晋阳、临济二位郡王,才会轮到伊韵,我还有时间…还有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史瑶章蹲了下来,她泪流满面,将头埋下来,“她成家立府…我能去做女乐。”
史良箴倚墙而立,就这样看着她。
仲秋月望日,月夕节,人间万姓仰头看。
刘家众人终于聚齐。
范老太君着福寿团花织锦大袖,墨绿色下裙,和蔼慈祥。
她说:“好容易你们爷仨儿才歇歇,仔细吃着。”
刘晚晚的父亲是刘老大,他率先表态,“母亲心疼孩子,孩子也想好生赡养您,不敢谈累。”
他穿着一身青灰大褂,干净利落。
刘晚晚的二叔刘老二说:“大哥说的极是。我们四方走商,只要想着家中有人惦念,就什么都不怕。”
他腰间悬了柄折扇,多了分书生气。
长辈们你来我往说着让老太君开颜的话,小辈们互换了节礼。
二兄刘磊给刘晚晚的是一对芙蓉玉佩,还说:“我见五妹妹有一只,这颜色好看,店家也说这芙蓉玉衬你们姑娘家,只是不单卖。”
刘晚晚拿着玉佩,将上头系的绦子翻来覆去的看了。
哥哥真笨。
刘老大又说:“母亲知道的,雁姐儿和晚姐儿都有一只银制的长命锁,是当年晚姐儿出生,舅老爷给打的。二弟便说不如给她们姐妹五个一人打一只璎珞。”
刘棠棠的是粉碧玺同心海棠的,刘雅雅的是碧玉墨山水的,刘晚晚的是金丝红翡的。
刘荣荣领着婢女提来了刚烹好的百合益气鸭汤,范氏拉她坐下,给了她一只紫水晶的。
刘老二说:“雁姐儿也有,是金累丝红宝石的。”
饭后,众人一道用团圆月饼,刘老二道:“说起来,棠姐儿也有十六岁了。”
刘晚晚接了一句,“是啊,三姐姐生日的,我还送了她一幅海棠图呢。”
刘磊掰了一块月饼塞进她嘴里,她唔唔了两声,连忙接过荣荣递来的木瓜汁,顺了顺。
这下她倒明白了,二叔是给三姐姐找好人家了。
刘晚晚的二叔母也姓范,出自书香门第,和范老太君并非一家,底下人皆称她为小范氏。
小范氏问是什么人家。
刘棠棠自己解释了。
原来,她在书院认识了一位叫卫书香的姑娘,那书香娘子还订了自家的茶。
刘棠棠想着自己该亲自送上门去,便领着茶楼伙计带着茶具去了。
“书香问过我什么茶最好,她想留着自己十八岁生辰时用,我便说了几种,还说咱家的花茶不,挺受娘子们喜欢的。对,我还说咱家今春得了些紫笋茶,此茶在本朝林皇后第一次设宴见浩命时用过,就是咱家贡的。”刘棠棠笑道。
刘晚晚想着,南茶尤以淮扬为最,而淮扬茶中,又以吴兴紫笋为最佳者。
刘雅雅问:“可有一诗说的这事,‘凤辇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花。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
刘荣荣笑道:“除了皇后娘娘,哪个敢称凤辇?也只有宫里的侍女才能被称作是仙娥。”她也知道上诗。
刘晚晚也读过,“诗中的牡丹花估计也是林皇后的代称,她趁兴寻春,意尽而归,说不定脸上便见酡颜,而那些诰命们在她的宫里聊的正酣,或许是有人见殿中香花楚楚可怜,唤了宫娥前来为其浇水,也可能是宫娥见其有枯萎之态,怕被责怪,连忙携了金壶上前浇水。而林皇后此时回宫,道自己要吴兴的紫笋茶来。宫娥连忙抛了金壶,去茶房煮了端来给娘娘。”
刘棠棠笑道:“真真是有始有终。若不是你当年还没生,我就该怀疑你是亲眼见了那事。”她眉眼生光,“我还没讲完呢,谁再说不相干的,一律打出去。”
她讲自己到卫府后遇见了卫公子卫书玉,讲那公子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见她连行礼问安,又为她引了路…等等…
卫家员外打听了棠棠的门第,便寻到了刘老二处,他们家子嗣不少,却是姑娘多,嫡子更是只卫书玉一个,现在正在国子监读书。
卫夫人是个乡主,也是明识大体之人,既能识文断字,又会经营生意。
卫夫人后来还邀了小范氏,和她商议订亲一事。
原来这也是一门可以的亲事,结果棠棠发现卫书玉不仅性子懦弱,还将“我母亲说”这类字眼挂在嘴边。
她在一日回房哭过后,求着小范氏去退纳采礼。
言氏这才知道卫家都给了些什么,不过是一担聘饼,四式每味,一对槟榔并一对喜鞋。
这并不丰厚,别说跟刘雁雁当年收到的比了,就是跟刘家给齐家的比,那也差着呢。
论如何,刘家是不打算和卫家结亲了。
再说刘晚晚和刘荣荣,她们不比刘棠棠,直接入了皇家书院,她们俩个要先上崇文学馆。
刘晚晚喜欢花道,在课上拿了一只水晶瓶鼓鼓囊囊地装了一大束粉芍药。
结果学馆的女夫子说:“瓶囗宜清!”
刘晚晚反问:“瓶囗宜清究竟是何意?难道不是一瓶只放同色系的花或者一种花吗?我剪去了芍药花的叶,也裁了花茎的长短,并不存在花叶凌乱的现象。这里头插了九朵朱砂粉,还不需要用戮针来支撑,九也是单数。难道非得疏疏落落才称得上是瓶囗宜清吗?”
女夫子提笔沾了水飞朱砂,在她额心描了个花钿。
刘晚晚抬手就要摸,女夫子用笔杆打开她的手,“别动,没干透呢。”
刘晚晚打听了才知道,女夫子常常会奖励功课扎实的学生花钿,每次样式都不一样。
回家后刘晚晚忘了这事,等她用檀香皂洗完脸照镜子准备搽落葵子时才想起来,后悔的不行。
刘荣荣到她的玲珑斋来,正好碰上这一幕,笑的不行。
“你再笑!再笑我就不跟你玩了。”刘晚晚气嘟嘟。
刘荣荣拎着食盒,她歪头一笑,“好啊,那祖母这些点心一一”
“我吃!”刘晚晚跳起来。
刘荣荣告诉她,这点心是程太夫人送来给祖母吃的,说是宫里赏下来的。
刘晚晚本来也挺开心的,直到看见一碟金丝玫瑰酥。
玫瑰…
哼!
她在想什么呀!
还是芍药好。
刘晚晚最喜欢芍药,来临淮时就从元城的宅子里移了十几株芍药来。
她用这些花做了芍药酒和芍药花茶。
她专门去了一趟程府,一是给她大姐姐送,二是给程家三位娘子送。
她也有一点小私心。
刘雁雁如何不偏爱自家妹子,连忙让人给她上了茶点,拉她到自己榻边闲话,“你说这些是给…我三个小姑?哦,还有华姐儿。不是啊,我只在我和你姐夫大婚后那么几日见过她,你什么时候见过的?”刘雁雁说。
一旁姐姐的婢女翦春罗说:“芳华姑娘虽说是太夫人的小养娘,但又不在咱们大秦长大,她自己有家人的。何妈妈那次是说,芳华姑娘小时候和家里闹了别扭,才跟着定远大长公主来的大秦,待了几年就回去了。”
刘晚晚转念一想,故意嗔道:“我怎么知道呀!我在魏国长公主第上和程缃娘子见了一面,听她提到了家里的两个姐姐。哼,谁没有姐姐似的,我有四个呢!”
她依偎在刘雁雁身边道。
刘雁雁点点她的眉心,“你啊!春罗,六姑娘带来的东西往佛堂送一份,只送花茶就行。再往百结院给贞玉送一份,就说我娘家妹子问她安,芍药酒不是很烈,但也让她少喝。缃娘那儿和贞玉一样,咱们自己留一份,多两坛酒,留着我喝。”
刘晚晚带来四份东西,每份里头两坛酒,一罐花茶。
她问:“贞玉是谁啊?是程绛娘子吗?”
“贞一一玉一一。”刘雁雁在她掌心写了。
“还挺合适程绛娘子的。”刘晚晚想到程绛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不由打个哆嗦。
程绛一定是个比她三姐姐还恪守礼法的。
刘雁雁没说什么,只是又问她和家人的近况。
刘晚晚不见当时随姐姐嫁来的另一个叫翦秋纱的婢女,便问了。
“我怀着蓁姐儿,总不能看着他纳个良家妾回来,府上添个庶女也罢,我只当是自己的孩子带着,庶子可不行,我还没生下哥儿呢。可若让他的纳个乐伎为妾,我都丢面子,更别说往母亲那儿交代了。便将翦秋纱给他了。我可是禀了母亲,又专门请了人给她开了脸的。我怀着身子,就不方便给她办宴了。”翦秋纱本就是陪嫁丫鬟,刘雁雁这么做也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