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言送她们到宿舍门口，覃年停住了脚步。她望着教室宿舍门口来来往往的老师们，忽然觉得自己送她们回来的决定似乎是误的。

甚至昨天答应和她见面也是误的。

覃年想，她和老师的关系就只能是师生，再多妄想那就是自己越界。

想到这里，覃年对着杨苏轻声说。

“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她微微垂下头，稍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也挡住了杨苏探寻的视线。

说罢就要离开，果断转过身后，突然听见杨苏说。

“真就送到门口，不进去了？”

覃年停住脚步，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为什么就不能拒绝一次她的要求。

偏生杨苏爱逗她玩，当即就挑着眉头再次说道。

“我明天也去参加你们同学聚会。”

？

她听到了什么。

所以从早上见面开始的不寻常，只是因为她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您……”

覃年一时语塞。

“曲沐邀请我的。”

“她…”

“走嘛走嘛。”

何琪不知道她们在门口废话些什么，太阳都要把人晒化了，两人还在打着哑迷。

“我那个，酒店还没退呢…”覃年下意识说出来这句话，看到杨苏因为憋笑而弯起来的双眼，才发觉自己被戏耍了。

“晚点我陪你去。”

又一次来到杨苏的宿舍，好在有个活宝在，才不让气氛尴尬。

琪琪明显对覃年有很多好奇，一进门就对覃年问东问西的。

她也十分耐心回答何琪每一个问题。

“喝水。”

“哦，谢谢。”

覃年乖乖地捧着杯子把里面的凉水都喝掉，再把空掉的杯子放回桌上。又接着和何琪一起研究起来手机里面的游戏了，总之她就是强迫自己不去看杨苏。

显然杨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拿着电脑在一旁做教案。

何琪玩累了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覃年这下子处躲，只能和杨苏对峙了。

“你在害怕我吗？”

冷不丁出现一个声音，把覃年吓一抖。她低头抠着手，不知道怎么回答。

“覃年，你在害怕我吗？”

杨苏又问了一遍。

“没有，我是觉得很抱歉。”

“那个同学和班导都不是故意的，我们平时也这么开玩笑的。”覃年想了一路，最后才想到她应该是在意同学开她的玩笑。所以才一路都那么奇怪。

“我干嘛要在意。”她嗤笑一声，将电脑合上。拿上钥匙，打开房门。

如果要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影响自己的心情，那么作为班主任一天到晚处理那么多糟心事，自己不得呕死才怪。

“不走啊，不走就一直待着。”

“啊？哦。”

覃年呆呆的样子惹得杨苏又是一阵笑。

覃年又一次坐上她的小电车，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一直到她看到了杨苏钥匙上挂着的菩提子。

呼吸一下子屏住。

目光来回切换，她又开始脑子死机了。

什么意思啊这是。

然而一直到把行李箱都收好，也没有机会询问。她再次拿着行李箱来到杨苏的宿舍，再一次躺在另外一张床上。

她将手搭在脸上，静静聆听手表秒针响动的声音。

叽喳的鸟叫声，学生们在篮球场打球的欢笑声，和杨苏小声的交谈声。一切是那么远，又是那么近。

覃年的眼中逐渐浮现出来那一片蔚蓝的海域。

清澈的海浪一下又一下扑打着沙滩，海浪打在脚上冰凉，海风，阳光，沙滩，和她。

在看见杨苏那一刻，她的梦一下子惊醒。突然坐起来把何琪吓了一跳。

“姐姐很累么？”

“不累。”

“姐姐，我才想起来还有句话没跟你说呢。”

何琪本来是在厨房帮妈妈的忙，看到覃年醒来后立马啪嗒啪嗒跑过来。

“什么话？”

“我也喜欢你。”

“谢谢琪琪。”

“老师，我来吧。”覃年拉着何琪进到厨房，本身就不大的地方挤进三个人，手脚舒展不开。眼尖的覃年看见厨房没有油烟机，便想着还是不能让老师在里面待着。

平时上课闻的粉笔灰够多了。

她熟练地拿过菜刀三两下就把肉和辣椒，还有青菜摘好。

“姐姐你真棒。”

“快带妈妈出去吧。”

没有回头都知道她们两个人还站在门口没有出去，覃年切完菜后回头看了一眼，又是督促她们赶紧出去。

杨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着出去了。

炒菜其实很快，辣椒一下锅覃年就被呛到蹲在地上咳，咳到满脸通红又起来接着炒。

端着两碗菜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碗筷了。

她再折返回到厨房把紫菜汤端了出来。

“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初中。”

原本杨苏还想问什么，在听到答案是初中之后就闭嘴了。

“吃饭吧。”

“哇好好吃。”

在何琪的彩虹屁中吃完了这顿饭，而后她就缠着覃年玩游戏。是一款枪击游戏，有时覃年心烦的时候，就会玩两把。将所有声音屏蔽，选择中心区，开始刚。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何琪才终于睡着。整个人呈大字形摊开在床上。覃年洗完澡出来，杨苏还在工作。

她便坐在一旁默默玩手机。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要和你见面，就像当年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你一样。”

覃年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马上就要突破的时候了。她握着手机的手暗暗用力，亮着眼睛看向她。

“但我们真的是有缘，不是么？”

杨苏突然抬起头，和来不及收回目光的覃年对视。刹那间，杨苏明白了所有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明白了所有她奇怪的出现，明白了为何她这般袒护。

说实话，杨苏是不明白的。从师范毕业后，她教过的学生没有一万也都上千了，却从来没有一个学生会像覃年一样，一直把当年那份恩情记到现在。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覃年面对自己总是那么紧张。

和何林峰从民政局出来后，她回了一趟家。路过青梅中学的时候，她鬼使神差进去。

那些不明白的事情都随着这个举动而透明化。

杨苏回过神来，朝她笑。那笑一如既往的温柔，似乎还带着点覃年看不明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