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睡在何琪的旁边,许久才闷闷说了一句“晚安。”覃年承认她是一个胆小鬼,在碰到杨苏这件事情上。
所以她又一次躲了。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何琪知道她们两个要单独出去之后,便拖着她们,非要带上她才好。
“不行,这又不是上食堂吃饭,哪能说带就带的。”
杨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女儿的请求,一个是因为聚会避免不了喝酒,虽说都是自己的学生,可喝完酒后哪里还有功夫去照顾女儿啊,再一个就是何琪上的幼儿园是托管的,周日的下午是需要上课的。
“琪琪。”
覃年见杨琪一脸委屈样,就招呼她过来,蹲下去贴在人耳朵上说了一句话。只见刚才还闹着要跟着的小孩,乖乖地背上书包去幼儿园。
“你跟她说什么了?”
“秘密。”
覃年主动拿着她的包,两人慢慢向约好的饭店走去。
也许是天气晴朗的原因,昨天那种奇怪的气氛不见了。她们又说说笑笑聊了很多事情。
“老大,你们都来这么早啊。”
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覃年看看手表现在也才十一点五十多。
热闹的包厢一下子静下来,里面四人看着一起过来的两个人。赶紧起来和杨苏打招呼。
“曲沐,我们不是五个人么,怎么准备六副碗筷啊。是不是谁要带家属来。”
曲沐和刘思几乎是前后脚来的,甫一进门就见曲沐和服务员在说着什么。
“没啊,就是杨老师也来,她不是也在群里么,又刚好在青梅附近。”
“说到杨老师,一开始的时候还真就不觉得她教书怎么样,就觉得她会和之前来的所有实习老师一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杨老师,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真是一个好老师。”
刘思从初中毕业后,也跟覃年上的同一个高中。她对后来的遇见真的是欣喜若狂。在座的几位也用实力证明了杨老师的教学水平。
“还有就是覃年,我怎么老觉得覃年对杨老师不一样呢。”
“就是关系好呗。”
何韵和王韶华进来后也加入了话题,各自聊起了没有对方的日子。
一直到包厢的门被推开,覃年和杨苏进来。
刘思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也就早了一点,杨老师您坐。”
“别客气,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老师了,就拿我当朋友吧,放轻松。”不得不说杨苏调节气氛有一套,大家一下子又开始有说有笑了。
“原来这件被你穿走了,害我那个找。”覃年摸了摸她身上的衬衫,这算是覃年最喜欢的一件衬衫。白色的面料上带着蓝色斑点的点缀,成熟中又不失稳重。
“巧了不是,正好一眼相中它。”
“你们昨天见面了?”
何韵有些不满意她俩私底下见面,就拿着酒杯在两人中间坐下,给她俩一人倒了一个满杯。
“罚。”
“我见我老大还不行啊。”覃年想要抵赖,可何韵压根不给机会,加上另外两个看戏的也在起哄。
她没法,只得连着曲沐的也一同喝下。
“哈哈我们小年年还是一如既往豪爽啊。”细数一下她们喝酒的时光,从来都是覃年喝的最多,喝得最凶。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能随着酒精麻木在神经里。
“去。”
最讨厌这个说法了。
杨苏本身也没想着加入她们,她就默默看了一眼曲沐身上的衣服,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老师,我陪一杯。”
刘思见老师动筷,立马把酒杯碰上去,两人干了一杯。
“真是,当年谁不佩服我们覃年啊。”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些许醉意。旧友聚在一起就容易谈论往事。王韶华搂着覃年,开始细数她的光荣事迹。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佩服覃年啊?”杨苏小声地问了一嘴坐在她旁边的刘思。
刘思几杯酒下肚也来了兴致,瞧着被众人围着的覃年,她是打心里边儿高兴。
“老师您是不知道啊,别看覃年一直叫曲沐老大,其实在我们心里覃年才是我们心中的老大。县城条件差您也是知道的,教育跟不上成绩也跟不上。我们几个那时候都被家里灌输思想,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补贴家用。”
“覃年不啊,她总说要读书,要走出去。难解的数学题,难背的课文,什么公式语法,知识点。覃年一点一点掰碎喂。我当时不知道,就后来才知道那时候覃年她自己也成宿成宿不睡觉,就自己过成那样还那么用心教我们。”说到这里刘思已经开始流眼泪了,要说这一路走来最难的是谁,那便只有覃年了。
再给自己倒上一杯,接着说。
“那些个男同学看不惯我们,就老来捣乱。覃年气不过跟他们理论,可能是当时都在气头上就打起了。那时候覃年也老不吃饭又不休息,哪来的力气还手。就被他们摁在地上揣,我们就在旁边被几个男生围住,只能看着她被打。也不知道覃年从哪来的力气,突然就一个翻身骑在最近的同学身上,照着脑袋就打。”
“再后来那些个男的就不敢来欺负我们班的女同学了。”
“我都不知道这个事。”杨苏摸着杯子的檐,身为老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竟然不知道,真是太失职了。
“哪能让你们知道啊。老师,她脑袋上那条疤就是这么来的。”
“反正我就服覃年,这辈子我就服她。”
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覃年几人也听到了。曲沐和王韶华,还有何韵她们都是那时候在覃年的辅导下,成绩一点一点提高的。
几人杯子碰在一起,又是一杯。
她快速瞥了一眼杨苏,赶紧摆手。“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刘思你也是的,平时咱几个说说行了,今儿老师在呢,哪能乱说啊。”
“是是是,我自罚一杯。”
刘思赶紧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赔罪。
杨苏没有想到覃年还有这样的遭遇,眼睛里写满了心疼。
“咱都多久没聚了,就别光着我一人聊了。”
覃年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别人对自己怎么评价的,可偏偏那天那个同学对杨苏口不择言。她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额头被瓷砖磕了一下。
血就这么顺着覃年的脸一直往下滴,一滴滴血红滴在男同学的脸上。覃年还攥着拳头问他道不道歉。
最后给人都吓傻了。
不过啊,这事都过去了,也就没必要再提了。
今天高兴,包厢里的酒叫了一次又一次。覃年吃力将她们一个个送上出租车,最后回到包厢。
杨苏还在往嘴里灌酒。
“别喝了。”
她过去抢走了杨苏的杯子,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
“喝那么多酒做什么,明天可是周一。”覃年大概也能猜到她有烦心事,见抢不走杯子,就自己也加入了。
常年喝酒都喝习惯了,覃年和她们不同。她们杯子里是啤酒,而她的杯子里是白酒,算上刚才喝的,覃年已经喝了大半瓶了。
她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可以清醒地将朋友们送走,还能清楚地和杨苏讲话。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杨苏闷着脑袋半晌没说话,突然又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她愣了愣,以为杨苏说的是初中打架那档子事。
“这跟您都不挨着您道什么歉呐,把包拿着我们回家吧。”
“对不起。”
杨苏呢喃了一路的对不起,覃年只好一遍又一遍告诉她没关系,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终于将人抬到宿舍,覃年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累倒在一旁。
两人就这么并排躺着。
突然杨苏将脑袋撑起来,覃年放空的双眼里出现了一双迷离的眼睛。
她的杜然靠近,迫使少年直视她的双眼。海是深邃的,海面上泛起阵阵波澜。如此深邃而神秘的海域,有着勾心人的蛊惑。从前她是没有胆量矗足这片海域的,少年只做飞鸟,匆忙而又短暂地仰望。
而今,那片向往已久的海域,就在自己眼前,静静凝望着自己。
覃年紧张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海域的宁静。
而本平静的海域,突然掀起阵阵波澜,海啸俞来俞大。
直到一朵浪花从海域滴落。覃年听到了来自过去的叹息。
“覃年,你又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