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小白立刻展现出，极其孤陋寡闻之相。将十七叫来反反复复问长公主的长相，美其名曰，就这小奴胆大妄为敢直视天颜，修了几世的福气才得长公主饶命。十七反复表述，当日薄雾中自己打算将裱好的堪舆图送入司籍殿，正好撞上长公主一行人。见她手中的图，长公主才允许其随身片刻，自己自始至终从未逾矩，不曾看到天颜。

众人纷纷叹可惜，十七却忘不了那双完全不同于小白的手。那是一双时刻握剑的手，修长洁白的手指上能看到虎口的薄茧和手背上愈合的浅色伤痕。手指没有像小白似得精修指甲和死皮，健康的甲片覆盖在有力的手指上，得知堪舆图是十七绘制的以后，从容的询问着十七，其中种种细节。声音浑厚有力，透出一股奇异的雌雄难辨，威压被她收的很死，却依旧能感受到来自神族首领强大的压制感。

跪谢后，黑色的衣角露出金线编织的蛇鳞暗纹，十七即刻反应长公主身着的是龙族的百鳞服，即取数百片龙甲护心鳞制成的战衣。她悄悄抬眼一瞥，消失在薄雾中的背影身形高大，发鬓浓密用金冠束起。乍一看，很难将长公主众人口中，下嫁后滑胎的普通神女联系在一起。似乎更像是一位御驾亲征的君王、一位坚毅有力的上位者。

眼前也出现了薄雾，太阳刚刚洒出微光，周围等着入城的众人身上多少都粘了些露水。绕开神像好长一段距离，小白的伤口终于恢复如常，此时三人正混在众人中，向黄牛打听着入城劵的价格。

来回问过三五人总算谈下价，卯时一到，城头鸣金，城门缓缓开启，三人簇着入了城。

十七带着古吉，按东国给的地址去找往冷龙岛的船票。小白独自沿着十七留下的引路符穿过闹市向内城走去，寻何婶荐的住所，莫阳城寸土寸金，临街犄角小店鳞次栉比。熟食、干货、衣帽、理发各色小店一应俱全，闹市人群如织，许多人买些吃食站在摊边飞速进食。用罢早餐的，即刻结账也沿街往内城寻活计，来来往往、车水马龙。

为了避险，入城前小白就被十七喂下一颗泥丸，丰神俊朗的外貌被黝黑的“肤色”掩饰，乍一看就像莫阳城内常见的少年水手。周遭往来百姓人在意他是不是神君，小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在。眼见临街的书店在特卖，想起十七他顿住脚，转身进店挑书。片刻后，一个小乞丐猫腰蹙眉蹲在墙角，一只灰色千纸鹤悄声息地从内飞向城外。

“样样十文，十文一样，每样十文！”竖在店内的海螺被下了传声咒，不断重复着商家大减价的叫卖。小白从狸猫娘为情走边疆看到威太师与我娘亲的事二三，思来想去选了本《莫阳风物志，店主抄起折扇笑眯眯结账后向小白推荐：“小郎既喜欢这本，我这儿还有好些采风图可以单卖，小郎要不要看上一看？”

小白捏了捏钱包空空，直觉脸上发烧，自己好歹曾是一方领主，现在衣食住行一不是靠十七在苦苦支撑。他抬头道：“不用，多谢。”

这次的侍仔东国可比阿丑靠谱多了，十七古吉二人很快找到船老大，按规矩交足茶水费后顺利定下明早去冷龙的“坐票”。这次只花了一半钱，就换上真正的卧铺，古吉此时才确定自己被阿丑诓骗。出了船坞破口大骂：“亏我还将他当兄弟，那时见他没衣服穿，我还故意将自己的新衣刮破后，当做旧衣与他。现在我落了难，他倒好！居然来消遣我，没良心的死伯劳！”

十七摇摇头，不管他咒骂。突然身上的通讯符一亮，抬脸一扫，原是小白已定下住处，发送的定位。她连忙跟古吉说：“咱们赶紧买些吃食回去，小白找到住处了。”

“哦哦，”古吉点头，连忙拿袖子抹了抹嘴角的唾沫，他加快脚程转头催促：“那咱们快走，刚刚我可见着西林街有许多小贩卖吃食，三文、五文的都有！”说完见十七步子不够大，着急拉起十七的衣摆，俩人急匆匆半跑起来。

纸鹤掠过俩人身侧，悄悄钻入暗巷一扇虚掩的木门前。不多时，几名彪形大汉从门内闪出，四下打量后，扭头出门。门后一位瘦弱的儒生正坐在堂内喝茶，右手手腕处露出一点彩色的刺青是青色的蛇鳞。

“哇，可真好吃!”古吉嘴里塞进一大团面肉，他发出谓叹：“不愧是莫阳，连个面肉都这么好吃！！”他口中所说的面肉，其实只是用糯米粉皮裹了腐竹、脂油、花生后蒸了调味的吃食，小白小口吃着没做评价。十七主动跟小白说：“明天寅时会有人在西林街等我们登船，这次买到船佣的铺，可以少遭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