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能到冷龙？”小白吃完手里的面肉，他没抬头。“五日，”十七就着汤咽下去，“船老大说最近天气好，不出五日就能上岸，只是……”

“只是什么？”小白屏住呼吸，他抬头看着十七的脸，这段时间的奔波让本身略有英气的少女看起来比自己更像少年。此时的她，瞳孔中出现少有的迟疑，她也看向自己，说：“只是不知道下一趟船再回冷龙是什么时候，不敢打包票何时能将咱们带回。”

“不回就不回呗，咱们哥仨干脆在冷龙安家，反正如今外头到处兵荒马乱，不回还是好事儿呢。”古吉咂吧嘴，“你俩正好过一家，我呢，就当你俩的大舅哥，说不定也能娶上个媳妇，嘿嘿！”

“唉……”十七有些哭笑不得，冷龙若是好去处，谁不愿去隐世避祸？那边终年积雪，近礁处寒暖洋流交织，暗流数，等闲人进出不得。在冷龙岛只有一小块薄地供人居住，叫缴濮国，距离莫阳城所属的永昌郡南一千五百里。世代生活，国人也未超过百人，可见环境之劣。“吃完补一下觉，晚饭我同店家说好了吃鲳鱼面，会有小二送来。”十七不想谈太多，她示意干瞪眼的古吉赶紧休息。

次日，三人趁甲板工轮班，一人端了一碗鲳鱼面蹲在甲板上晒太阳，这次乘的是由巨大龙骨做架的双帆船，顺着季风行船飞快。出了莫阳海界后，船老大不再对船上的“非法货物”强力约束，对三人到甲板吹风的事情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湛蓝的海面在碧空下显得非常温柔，三人有了上次的经验，似乎已经慢慢适应海航。空中盘旋着乞食的飞鸟，白身黑帽，像极了上辈子十七在英国码头遇见的霸道海鸥。古吉把整张黑脸盖在碗里，生怕不留神就被夺食，看得十七好笑。

“你们看到隔壁那俩大汉没？肯定是人熊族！”古吉毫不在意十七的逗弄，飞快地把面吃完，端起碗来把汤喝剩最后一口，又舔着脸去跟后厨伙夫要了点茶水，涮着最后一点儿由花咂嘴，他边喝边低声八卦：“我昨晚起夜，一眼就瞅到那个大黑脸起来撒尿，那个腰、那个背，啧啧，全是梆梆硬的肌肉！”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脸黑？”十七也吃完了面，她转过脸问自家柔弱的少主：“小白你吃饱没？”小白点点头，碗里还有三分之一面条，他闭着眼睛努力下咽。

馋得古吉咽口水，大黑鸭子不高兴了：“十七你说什么呢，我脸黑但身子白呐！再说了我们鸭人都长这样。白郎君你吃饭咋都跟吃药一样？要不我替你吃了得了。”说完伸出手，被中间的十七打了一下，又嘟囔着缩回去。

黄昏时分掌灯，十七就着烛光鼓捣傀儡兵，岸上小白又画了不少引灵符。修长灵活的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便叠好带刀、剑、弩的一骑小兵，十七抬手屏息凝神用符笔挑动灵符，白色的灵气随着她的走笔游龙一一附着在纸背，瞬间灵气从四周盈动，点点星光飘进榻来。

还好黄昏时分光线昏暗，小范围的引灵看起来像是行船中海波激起的浪花，并不惹眼。月色逐渐蔓延，十七停下手中的笔，深呼一口气，额头已布满细密汗珠。小白连忙递上姜糖水，古吉半梦半醒中嘟囔：“十七兄弟做这么些傀儡作甚？”

十七看了眼大黑鸭子没说话，喝着姜糖水缓了半晌，古吉已经睡着了。十七给小白使了个眼色，小白立马起身警戒，只见十七用手示意自己：“隔壁、有诈。”此前两人为了逃命，曾经分开混入不同的流民团，为了保持交流，两人设定了基本的手势。

月光完全隐没海面，小白清晰的轮廓在月光下显现，此刻的他关肤色。俊美的五官和身姿，像冬日大雪中的一棵寒梅，难掩孤芳。小白用手语回应：“目标、我？”

十七有些惴惴，当初自己也曾想过用其他方式掩盖少主的脸，但不愿意通过破坏美丽来争取生机。她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少女，有手段和方式能保存这位俊美的少年。她点点头，安慰：“没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