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这不是很好吗？”

“好吗？”

“你想，在人群里，我一定会记得你；下一次见面，我也一定会发现你。”

祝鸾看着姬发，有些入了迷。

“实在担心，我明天给你捎一顶帏帽。”他说。

她不自觉地点头，那一刻，她觉得论姬发说什么，她都会点头的。

半个时辰，他们吃了那条没甚滋味的鹿腿，商讨了明晚的“下树”计划，到了姬发要回去的时候。

看着少年在树下向她挥手，转身离开，祝鸾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裹着她柔软的心房，温暖的，也疼痛的。怎么回事呢，她已经开始期待明夜的月色。

祝鸾发现白昼变长了，以前睡一觉就轻松过去的时光被限拉长。世上应当是有神仙的，如果是哪个神仙干的，她一定要把他狠狠揍一顿！她开始揪这棵万年老树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下手没轻没重。

“诶呦，这是哪一代玄鸟，出了这么个坏心眼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在耳畔。

祝鸾“腾”得一下站起来，四下张望，却只有颤动的叶子。

“别找了小玄鸟，我就是你踩着的大树！揪了我那么多叶子，还认不出我，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

“大树？那你岂不是老掉牙了？”

“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你以为一个个都跟人类一样百年寿数。我们木灵一族，我也只不过称一句‘长寿’罢了。”

祝鸾蹲在树干上，手指戳戳粗糙的树皮，问：“那你知道的东西很多咯？”

“嘿，那可不是我吹嘘，天上地下，我所不知，没人比我更厉害了！”

“那我母亲，触树而亡，你为何一言不发，也不曾现身？”

大树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暮年。

“玄鸟，你要知道，天命不可违啊！”

“天命？”

“你身上亦有天命，和你母亲的天命一样。”

“到底是什么？”

“玄鸟一族为守护人王而生，世世代代镇守王畿。你记住，守护的是人王，不是殷氏。”

“母亲说，天下之王和殷氏没有区别。”

“所以，她想改命，触树而亡。她不会成功的。”

祝鸾抱膝坐下，脑子像一团浆糊，没有办法消化这个巨大的消息。她喃喃自语地说：“可是我听到过，民间都在传‘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我们是为大商而生的，也是为殷氏一族而生的。”

大树抖动满身的叶子，“沙沙”的声音响彻整个城池。眼看满城的灯火都亮起来，它笑道：“明日，民间就会流传‘妖物现世’又或是‘天降祥瑞’的言论，岂知不过是我一瞬间的动作。”

“这就是流言，往往虚幻，然后就有人作祟，利用或是推动流言，满足自己的欲望，此谓‘人心’。”它的语气悲悯，似乎生出双眼来，俯瞰这芸芸众生。

大音希声，大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