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孩子还是坐在灵床两侧的稻草地上，帘子拉开一半，兄弟四个加上大伯娘和三婶总共七人，坐在帘子里侧，都看着站在一边的童熙宁。

童熙宁衣衫微皱，头发有些凌乱，眼角睡意未消，还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气。长兄面前，他只是恨恨地看着几个孩子，不敢说什么，但那眼神始终不敢看向灵床上的人。

童熙东咳嗽一声，淡淡道：“明天一早就要火化了，后天出殡，苒苒，你妈生病，都是你一直陪着，她有没有说什么？”

童苒坐直身子，从口袋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说：“有！我妈说，死了也要和他离婚。”

“哧！离婚！离婚，她葬在哪里？野坟地？”童熙宁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一个笑话，惹来众人怒目相视。

他反而得劲了一样，用手指着灵床上的妻子，嚷道：“我还说了不成？她向来是个主意大的，死了也不消停……”

“啪”的一声，童熙东将他的手拍下来，低喝道：“一把年纪的人了，一点规矩不懂。”

童苒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离婚协议是你给我妈的，她临终前签了字，李律师和老院长可以作证。所以，此时此刻，协议其实已经生效了。

我和童堇童茗已经成年，不用你管，协议里你也说了不管童柏和童萌，所以我们五个，以后也不用你费什么心了——当然，除了拳脚相加，这许多年来你也没费心过。

这房子是我妈一点点置办的，她已经将房产证换了我的名字，饭店是你的，我们不要，但是家里的其他生意，属于我妈的那份占了七十的股，已经给我们五个了。

给你个建议，可以把我们的七十股买回去，或者把你的三十股卖给我们。

至于母亲的坟地，外婆已经让舅舅准备好了，大伯和叔叔们也都觉得很好，就不用你管了。”

听着童苒冷静清晰的话语，所有人都看向她，眼神不一。

对于父母的事，童堇是知道一些的，但不全面。几个叔叔里只有大伯和伯娘、三叔三婶全程参与，也都很清楚，其他人都不甚了解。

即便如此，童苒的变化也让大家有点意外。

最近几天，童苒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从前的童苒，是个耿直Gir，眼里只看到黑和白，没有中间灰色。小时候，童熙宁特别宝贝她，娇惯比，要啥给啥，以至于长大后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娇纵。

只是女孩子嘛，娇纵点也妨，特别是漂亮女孩子的娇纵，总是带着点可爱。不太懂事也没什么，总归年纪小，妈妈还能在身边看着、教着。

谁曾想，一夜之间，这个女孩就长大了，像她妈妈一样，聪慧又大气，这种成长，于一个曾经不谙世事的女孩子来说，更是不由地让人心疼。

童熙宁静静看着这个女儿，仿佛有些不认识她。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也曾被他捧在手心长大，随着孩子越来越多，他也失了那份耐心，只觉得这些闹腾的家伙让他越来越烦，只有在雪娟那里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只听童苒继续道：“既然你和我妈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丧事你可以不用来了，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解决完就行。”

童熙宁稳了稳心神，哼了一声：“饭店自然是跟你没关系的。”那是他跟雪娟的心血。

童苒撇撇嘴，脏兮兮的东西，本来也不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