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学校的楼梯是带着弧度的旋转楼梯，很多调皮的学生喜欢坐在楼梯扶手上打着圈儿往下滑。心事重重的李承勉原本五步并作三步地往下跳，却突然感到扶着扶手的那一侧肩膀传来巨大的压力和痛感。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整个人已经被重重得扑倒在了地上。他摔得眼前发黑，而背后之人却因为多了个“人肉垫子”而毫发伤，此刻慌忙地从他身上跳了起来。

“对不起啊！”对方道歉，是一道成熟好听的女声。

“能不能看着点路啊……”李承勉力地吐槽着，借着对方的胳膊站了起来。待到眼前的黑雾消散，他才看到撞了他的罪魁祸首的长相，并一下为之惊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姣好的脸庞，轮廓流畅，下颌尖尖，唇边生了一颗黑色的小痣，鼻梁纤细挺拔，一双眼睛尤其动人，秀美纤长，睫毛浓黑，其型如花瓣一样点缀其上，眨动间格外惑人。

在学校要求所有女生都扎起头发来时，她却叛逆地剪短了刘海和脸颊两侧的头发，独独留长着脑后的头发，看起来像一顶水母，这发型在她身上竟也没显得难看。

李承勉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但绝不是搭讪的那种熟悉，只是他想不起来了。

对方纤细白皙的手为他扑去身上的尘土：“我以为这里没有人，就从上边滑下来了。你要去医务室看看吗？”

“不用了。”李承勉尴尬地推开女生的手，他实在不习惯和异性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我没事，你走吧。”

对方却轻轻地笑了起来，似乎在逗弄一只害羞的宠物，唇边的小痣也随着她的浅笑灵动地活了起来，好像一朵玫瑰，瑰丽而尖锐。

李承勉突然意识到他的举动可能有点不礼貌：“我是说，我还有事……”

他冷不防地撞进她的眼眸里，那眼睛盈盈带笑，澄澈得如同一汪湖水，而那湖水的中央却渐渐泛起涟漪，涟漪一圈一圈的要将他吞噬……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真的很抱歉。”

女生清冷冷的声音蓦地闯进他的耳中，他才好像被玫瑰的刺扎了一下般幡然醒转。再回过头，他只看到了少女纤细窈窕的背影，宽大古板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仿佛量身定制，依旧能摇曳生姿。

二十四、

李承勉不敢多留，匆匆走下楼梯，穿过学生走廊，此时已经有不少吃完饭的学生往教室走。恍惚中，他好像听见他们在碎碎低语。在说什么呢……他支起耳朵，努力去寻觅那一点声响，叽叽喳喳的呢喃居然真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李继皓死了！

是的，他死了！

是你害死了他！

一时间所有的指责狂蜂浪蝶般朝他涌了过来，似乎要将他包裹的喘不过气来。他惶恐地向周围看去，却发现根本没有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是灰白而木然的，像被支配的、完全驯服的提线木偶。

可他分明能听见……那些声音还在他脑中萦绕不去。

李继皓到底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他害死了他？

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燃烧了起来，烧的炽热，灼伤着他的身体。杂音不散，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极度地撕扯着他的神经，身体的每一部件都失去了原有的控制力。他快速地走了起来，试图发散这炽热……逐渐奔跑，飞快地穿过那走廊。昏暗的走廊里似乎有看不见的影子在追他，所有人好像都停下来围观他、嘲笑他……

终于，他见到了教学楼外昏黄的天，心里的躁动才稍稍平复。

火烧云斜斜地弥漫着，像一头巨兽般温吞地吞噬整个天空，干燥的空气中尽是焦灼和茫然。风打树叶，树叶如同折翼的鸟。

“学长！”

一道声音叫住了浑浑噩噩的李承勉。

那声音救他脱困于浑噩，他转过头，看见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向他跑过来。那少年脸上隐隐有担忧之色，李承勉这才想起或许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对方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