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隽本来决定,为了家国大义要忍耐,可当他打开自己寝居大门,看到戚聆音的那一刻,怒火顿时从胸口灼烧,紧握的双拳也发出咔哒咔哒关节作响之声。
“咱家不好看吗,裴大人?”
戚聆音摆出一张人畜害的脸,眨巴眨巴眼后,问道。
方才摔的一下,弄脏了她霜雪般洁白的衣袍,戚聆音素来爱干净,见不得自己的衣服上有一星半点的污渍,于是乎径直走入裴隽院子的寝居,在他的衣柜里挑了一件常服换上。
戚聆音听见裴隽的声音,于是从屏风后小跑出来。
她身子娇小,许是自小入宫成为宦官的缘故,比健全的男子足足矮了半个头,更别说终年习武、身材健硕颀长的裴隽,他为修身而制的常服披在她身上,足足宽了几寸,腰带如何束缚也是松松垮垮蔫垂在身侧,领口更是敞开了一截,露处白皙的脖颈,锁骨以及白色的里衣。
她在裴隽面前转了几圈,道。
“裴大人这衣裳材质款式都是极好的,就是太大了些还有这鸦青色,太沉闷了。不过裴大人放心,咱家这绣工还是不的,过几日就给它们改小点,再给裴大人绣些花样上去。嗯……绣什么好呢,梅兰竹菊太简单了,不够代表咱家的手艺,绣桔梗花吧!正好代表咱家对裴大人永恒不变的爱慕之意。”
若非心中念着陛下和荣国,裴隽也不至于忍这般羞辱。
他虽有府邸置办,但平常为了方便上职办公,一直是住在昭明卫自己的院落中,衣柜里也全是自己常用的衣物。
而此时此刻,出现在她这个不安分的阉人身上,这阉人还在作威作福,当众调戏……调戏他一个三品指挥同知。
随行的下属见状,忙将他拉走,一边忍着为裴大人鸣不平,一边将他寝居门迅速收敛,边往外走边用言语低声宽慰他即将爆发的山洪怒火。
“裴大人,这厮就是个太监,您千万息怒。”
“大人大人,您方才都说了,有朝一日有朝一日……”
下属正欲说着什么,身后的窗扉却被敞开,戚聆音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她双手托腮,笑意盈盈,乖巧问道:“有朝一日什么呀?”
下属慌忙间与她对视一眼,她分明眼中没有杀意,笑也是如此人畜害,可就是令人后背泛起一层薄汗,艰难地吞咽后,才缓上气来。
“有朝一日将咱家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啊?”她笑得灿烂,摇了摇头道,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这些有什么不能说的,外头那些骂得更难听更肮脏的都有,你们还是书读太多,太含蓄了。不过吧……”
她突然顿了顿。
“骂得再脏,诅咒得再狠也没有用喔。因为像咱家这样的祸害,是会遗留千年的。”
戚聆音朝面色阴冷的裴隽抛了个媚眼,浅送秋波后,关上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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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天,裴隽为了不去想这个恼人的存在,于是带着下属出昭明卫办公,上一个案件,同为指挥同知的傅显赟虽已定案,这几日在写结案文书,但裴隽总觉得有些蹊跷,也就趁此机会暗探那小镇。
待他回到昭明卫时,已是夜半三更,除了值夜中人,都已歇下。裴隽命随自己出值的两人轻声些回屋,并允了二人一日假歇息,打点完这才回屋。
屋内漆黑,他燃了一盏烛火,正欲宽衣,却惊得发现有人直勾勾地又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此人武功定在自己之上,否则以他的修为,甫一入屋,他就该感知到有人的存在。于是裴隽本能抽出佩剑,挥向那人,势要一招制敌。
也的确一招制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