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除四州设藩王列土食邑外,另外还有五州直受京都直控管辖,除去凉州经略史这个在辖区成为凉王“副手“外的陈大人外。其余三王辖区内的领略史那可是有着实打实重权的封疆大吏。
所谓皇权之道,非制与衡二字。地区藩王有着高度大权,于是乎,领略史就成为制衡藩王大权的第一人选。按大元例,经略史须分别以月,季,年,向皇帝上请表述职,以此安定帝心。可即便如此行事,当朝天子陛下仍是不放心他的这几位兄弟,于是在领略史之下另设通判史,专门用以监督地方官员,至于是真的像名义上所说监督地方所有官员,还是专门监督领略大人和藩王有暗通。那就只有简在帝心的诸位通判大人知晓了。
陈领略史府邸规模就远不如藩王府的规模了,甚至连凉王半府规格也不曾有。外传是陈领略史大人领严格恪守朝廷礼制,不僭越分毫,甚至府邸大小还远小于朝廷所允许的一州领略史府邸的规模。这也让朝廷上下滚滚诸卿谁人见了不得夸赞一句陈领略史果然忠心为国,真乃国士也。
穿过领略史府再过去便是一些稍微低品的官员府邸依次排列,如同等级排列一般,构成了凉州一整套的行政官员体系。可以说,倘若有一天羌人南下杀入凉通街的话,都不用打下整个凉州每座城池,整个凉州运转体系自己就自然而然地停滞了。
闯过凉通街,许元这才真正体会到了西北第一城的繁华之处,人群翻涌的街道让牵马的许元寸步难行,好不容易走过街口的许元找到了一处价格和品相都上佳的干粮店口,正准备备些干粮然后卖些厚脸皮向店家讨要些热水时,街口却突然传来阵阵惊呼声以及夹杂着孩童的哭泣声。
许元不由的转头望去,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大马匹正肆意狂奔,马背上坐着一位少年,少年约摸十五六岁,一身上好的缎子衣袍,腰间缎带镶着硕大的白玉块,脚上一尘不染的白靴。毫疑问,这位少年卖相是极佳的,倘若不是少年略显狼狈的大声呼喊快让开的话语传来,这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走在大街少不得迷住多少怀春的姑娘。
街口人群看着高大白马发了疯似的飞奔,早就吓得六神主了,有些反应过来的还连忙拉着亲朋朝着街边躲去。可要是反应不过来,那就只得是听天由命的下场。街面虽然宽阔,但是人一旦多了,免不得手脚慢的人就得遭殃。
许元定眼瞧去,一位身穿麻衣农妇打扮的看见远方奔来的白马,忙不迭拉起身边的女童就想要躲开,可是拥挤的人群虽然不算许多,可人群众人只顾着互相推诿,为自己寻到一个安生的地方,哪管他人死活。
甚至还有担心别人挤来抢占了自己的位置,索性也就直直伸手推过去,也不管他人是否被高大马匹冲撞。农妇就属于后者,拉着自己的小女儿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不想实在是太过于拥挤了,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整个身子就要往外倒去,她还好些,推到还堪堪可以站住身子,可是边上的女童在巨力之下,难免就要跌出人群外。在周边人看来,这女童已是躲不过奔来的马蹄踩踏了,注定只得在数百公斤的马蹄下被踩成一滩肉泥。
在灾难面前,人人多是自私的。
许元见状,也顾不得手中的干饼,直接借着自己马匹的高度,一个健步越过人群,好不容易稳住身型落在地上,高大马蹄就即将落下了。
许元虽说自小练剑,身子骨比同年人要好上许多,但也毕竟不是熟络武艺轻功之人,做不得那飞檐走壁之事,只得尽心尽力而为,不让良心蒙尘罢了。眼瞅着女童就要被高大马蹄踩中。许元突然只觉清风拂面,眼前也随之一黑,再次抬头时,只见身前不远处半蹲着一位披着太极八卦道袍的老者,老者一手握着桃木红剑,另外一只手托住剑身,那犹如千斤之力的马蹄好似千里洪水直遇高堤一般终是不得寸进,就这样被老者仅用一柄木剑便轻轻扛住。
旁边的农妇也缓过神来,忙拉过女儿死死的抱住,掩面痛哭起来。瞧见身下女童安然事,老道半曲的后腿也随之略微发力,然后猛的起身,直接将数百公斤的高头大马掀翻在地,连同马匹身上的翩翩公子一起下地吃了一顿灰土。顷刻间,周围也爆发起叫好或是夸赞老道活神仙的话语。就连许元也忍不住,大声的替老者叫好。
老道却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叫好声音,随即慢慢转过来头来,深陷的眼窝直盯着许元,许元这时才看清老道的的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道袍,满头白发用一根普普通通的桃木簪别住,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落魄神色。
许元也被老道直盯着心底有些发毛,只得大声向老头喊着壮壮胆道:“嘿,老头,你盯着我做什么。”
老道也不回答,上下打量了许元一番,随即嘿嘿坏笑然后开口道:“小子哎,老道看你骨骼惊奇,你给老夫跪下磕三个响头,然后认老夫当师傅,老夫送你一场泼天富贵如何?”
在许元看来,老道这番话那可是让人有多不信就有不信,再加老者那略带猥琐的神情,实在是跟许元印象中道家高人仙风道骨的形象实在是相去甚远。这一番话让许元升不出一丝信任之感,反倒让许元生起一丝被邪门歪道盯上的恐怖之感。
再加上老道刚刚确确实实当面掀翻了一匹一瞅就是高等战马的功力,也让许元不禁腹诽这老头该不是杀了哪位道门高人披衣冒充的江湖魔头吧。
正当许元心底一阵天人交战之际。对面扑腾的灰土之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突然跌跌撞撞爬起身子,随即气急败坏的大喊道:“混蛋!混蛋!哪个混蛋敢掀翻你大爷我的宝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我爹要来的一等凉州军马,该死的东西!我要让我爹把你们都宰了!“
世家子打扮的少年堪堪站直身子,好像认出了面前这个老道就是掀翻自己坐骑的原主。作为凉州一等一的世家少爷,就连领略史家的公子,咱也是在酒楼中称兄道弟,花魁肚皮上互道连襟的好兄弟,你这个老道好大胆子,敢掀我的马。随即世家少爷就直直奔向老道,一只拳头就想要直直打上老者的后脑勺,心底想的也是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头躺个十天半个月才好。
世家子许是从小到大都是我打人,从未有人打我的经历。满身骄狂气焰。又或是被爱马受伤气愤至极的缘故,世家子一时竟忘了,这老者可是能将巨马掀翻的主啊。
许元见状,连忙想给老道提醒身后,担心老道一时疏忽遭了那小子的暗手。比起老道,许元还是更讨厌那个嚣张气焰的世家子!本世子殿下当年在襄州,也还没有你小子这么桀骜气焰!
只见老道仿佛是提前知晓身后状况一般,微微移动步子。世家子挥来的拳头就如同计划好的一般,直堪堪从老者耳边擦过,这让一边观看的许元也不禁道一声惊险万分。
躲过这一拳的老者也不回头,随后脚步又是轻轻后挪,颇有道家“步步生莲“之妙,不加半分之力的桃木剑柄就这样被老道推出,直直撞到世家子腹部,来不及喊疼的可怜虫就又滚入先头落满泥土的深坑中,随后凄厉的叫声才从坑中传出。
正准备为老道叫好的许元来不及开口,直接被老道打断,一把被拉住手臂道:“别叫了!快跑快跑!等下这小子要是叫来巡城锦骑来,咱两上好的头颅明天就得挂在城头上了!”
被老道提醒的许元连忙反应过来,赶紧牵上自己的马匹,两人同同行,许元也顾不上自己丢下的干粮,忙不迭朝着城西城关处飞奔,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在那世家子关闭西城门之前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