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时分,张攸被老仆唤醒。
张攸身穿直裾白袍,发髻靠左,用成色较好的木簪固定。
在秦国,男子一般将袍当作富贵的象征。位及三品以上的官员所穿的袍为绿色,而普通人所穿的袍为白色。除了穿袍之外,秦国的官员们一般还要在腰间配上一把刀,手中还要拿上芴板,并将白色笔杆插入耳边发髻,用于上朝记事。
由于张攸没有官身,穿白袍,倒是没那么多事。
将“验”和“传”随身带好后,张攸才出了门。
门外,勇一身标准黔首装扮,发髻上隐约可见残存的几粒水珠。
看着勇目光平静,神情严肃的模样,张攸没有多言。
“吕公,在彭城以南的客舍歇息。”勇忽地开口。
张攸点头,并未质疑勇打听到的消息。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吕公歇息的客舍方向而去,这客舍想必是彭城县令安排的。
两人都没有带兵器,即便是家中有兵器,也一般都是偷偷使用,不用的时候找个地方藏好。
在秦国,身为黔首,私藏兵器要腰斩,邻居要连坐。
而张攸家里,四面墙较高,左右邻舍家中,根本人。听老仆说,左邻右舍,搬走了。至于搬去哪里,则从得知。
这次行动,吕公应该会解决兵器的问题。
张攸想着这个问题时,人已经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吕公所歇着的客舍外了。
在他和勇到来的时候,已经有五个人早早地来了。
他们打量了下张攸和勇,便移过视线,静静地等待。
客舍的舍人,依次查了在场众人的“验”和“传”,各自简单询问几个问题后,才允许众人站在客舍门门檐下等候。
张攸站在客舍右边空闲的位置上,勇则是紧紧地站在张攸身后闭目养神。
见到勇这番模样,张攸暗道:莫非像勇这般的剑术高手,都是这样?
没等多久。
客舍里吕公等人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吕公雇请的人已经全部到齐。
吕公向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领着众人前往县令家中,据吕公所言,他的车队全都在县衙旁边空着的房子放着,而那房子的钥匙,则在县令手上。
一路上,吕公向其他雇请来的人说,此次行动,一切以张攸为首。
只是,应者寥寥,更多的都是目露不满,但都没有说什么。
对此,张攸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愿花费精力去证明什么。
他只是跟在吕公身后,保持着沉默寡言。
勇紧跟在张攸身后,面表情,一言不发。
其他人看到张攸和勇两人这般表现,都认为他们二人不好相处。
吕公则是暗暗地观察着张攸一举一动,有意意间,想要找张攸拉些家常。
可很快,吕公就碰了壁。
因为张攸一直礼貌地表示倾听,但就是不愿开口,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张攸则是暗道:真晦气,这吕公怎么这么啰嗦?感觉像是唐僧在耳旁一刻不停地念经,真难受!
他还不得不听下去。
张攸在煎熬中度过。
县令的家,终于到了。
张攸看到县令的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同时,趁着吕公被县令文吏带进去的当口,他一直暗暗退到雇请的人群中,想让耳朵清净一段时间。
勇默默地跟上。
吕泽将张攸的行动默默地看在眼里,嘴角一阵抽搐。
阿翁有那么可怕吗?
阿翁不就是话多了些吗?哼!阿翁都没跟我和声和气的说这么多话!
如果是我......就好了。
想到这里,吕泽心中不爽地看向张攸。
在县令家门口默默等待着的张攸,不禁感到语。
这吕公和县令这么能聊的吗?他们在里面干啥呢?
借钥匙,应该也不会这么久吧?
抬头望天,若是张攸估计没的话,已经快过去半个时辰了,于是,张攸也干脆学勇闭目养神。
正好,趁机补补觉。
他总觉得昨夜没有睡好。
又是那商君的记忆在偷偷作祟,对张攸而言,商君的记忆就是一种折磨。
为什么是又呢?自从脑海中多了商君的记忆,几乎每夜都在梦中经历一遍,有时候,他都差点将自己当成商君了。
而且,每一次,他都要在梦中经历一遍死亡。那可是残酷的刑罚,梦中有多痛,醒来时就有多舒服。哎!
关键是这事情,他没法和人说。
就在张攸闭目养神没多久。
吕公千呼万盼,终于出来了。
张攸只好睁眼。
看到吕公和县令两人,即便是站在门外,还都聊个不停的模样,张攸便继续闭目养神了。
这,借钥匙,有什么可聊的?关键是,还聊这么久!恐怕再继续这样聊下去,天都要黑了。
县令将钥匙,交给文吏后,然后吕公便向县令告辞,带着张攸等人离去。
县令望着吕公等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定格在张攸背后。
之后,吕公的车队,开始浩浩荡荡地出了彭城,城门把守的秦兵,照例检查了一遍众人的“验”和“传”,以及吕公车队上的行李,才放行。
出了彭城后,途经一条密林时,一队人马陡然间出现。
但看到这队人马是秦兵时,张攸等人才放下了心。
这队人马只是放下了一个箱子,然后便匆匆离去。
吕公看到众人眼中的疑惑,便出声解释道:“这箱子里,装的是兵器,大家各自都挑选一把。”
箱子打开后,发现全都是剑。
一人挑好一把剑后,吕公派仆人将那装剑的箱子就地掩埋。
之后,众人继续出行。
对于这兵器,张攸暗暗猜测是吕公和县令应该暗中达成了什么交易。
虽然秦法严苛,但那县令李狸当彭城县令已经多年,再加上跟大秦廷尉李斯沾亲带故,想要瞒过众人偷偷弄出一批兵器来,并不是难事。
而且,即便在场众人知晓那李狸这样做,是触犯了秦法。
但大家都是民,在秦国,民告官,不死也脱成皮。能在秦国当到县令的,有哪个是简单的?
秦法的解释权是在官府手上,怎么解释,还是由官府说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