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绍兴的那天，高速口已经开始测体温了。

除夕夜八点多，长治就给她打电话煲电话粥，说自己家里亲戚太少了，所以过年都不热闹。沈懿颜这里的烟花一直没停过，吵得厉害，长治说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快点回来好不好？他在撒娇。

她说我也是，我会尽快回来的。

初一初二每天晚上都打电话，总算磨的她初三就回了宁波，宁波沿街商铺并没有几家开着。几乎都是关着的。

放下家里的热饭热菜来吃外卖，关键还没什么店开着。真是让人发昏的行为。沈懿颜为自己的行为有点恼。

他并不在家，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给她发了在买烟花爆竹的照片。城市里明令禁止不允许燃放，晚上六点左右，他带她来第一次见面的茶馆那片区域，是个广场，过年并没有店开着。沈懿颜一直很紧张的问会不会有人来抓。长治说我们放完就跑。

烟花，总是转瞬即逝的。很快就放完了。做贼似得逃离现场。

长治哼着歌牵着沈懿颜的手，两人还沉浸在刚才一起放烟花的喜悦中，突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长治接起电话“喂”，狭小的车内竟让对面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他松开了她的手。

“你回家给我拿来好不好”是个女生。声音好像很娇。

“好”长治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他不知道她听见了。

他依旧哼着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嘴角再也提不起来，车里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慌张的按下开窗键。外面的风透进来，“冷不冷？”长治问。

“不冷”“去做手术吧”她声音提了提，好像在给自己勇气。

“憨…”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

“到时候，你给我找个阿姨吧，不然又要没东西吃了”她不敢看他，盯着玻璃，冬天的夜晚，连黑色都看着发冷。

“毕竟对身体有伤害，我只是想问你之前有没有…”

“这几天就去吧”她吸了吸鼻子，“回家吧我好累”心跟手一样，好像在抖。

他是想说些什么的，最后只是张了张嘴，没再开口。

回家以后他没有走，轻轻的挽着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她脑子想着那个电话里的女生，甚至在想他为什么不走。自己没有听。

只是短短数月，你就有别人了吗。叫我回来的是你说想我的也是你。

真是嘲讽。

怀孕让她一天可以睡十几个小时，躺在他怀里想了没几分钟，极快的闭上了眼。

睡梦中好似听见关门声。

好像又听见了一声关门声。

好像有冰凉的鼻息吹在脸上，又消失。两腿间湿软温热起来。

他的气息声越来越重，“我不答应跟你分手，你也别想，我不会放过你的”

恍惚中看见这个男人在自己身上，身体酸麻的厉害。直到第二天中午发现她赤裸着睡在被子里。不是梦。

他还是一样回来。并不提手术的事。也没有不同意。就这样过了几日。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回想着跟他在一起的这四个月。分手也好，反正自己也不想要这么早生孩子。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嗯？”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说说吧，我们坦白一点”

他叹了口气，沉默良久。

还是她耐不住性子开了口“你想要这个孩子吗。其实对我来说，生也可以，不生也可以。”这是她一直以来不高兴的原因之一吧，他从来没说过不要，但是也从来没说过他要。如果他说要的话，她大概率是会要的。她是渴望他表现出明显的反应，而不是总是，给人一种温吞的感觉，或者说，她根本看不清他的内心想法。

她离开他温暖的怀抱。躺在床边上等着他回答。

“我身边有很多对夫妻，结婚又离婚…”他还是这样，说话的语调，一如既往，听不清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说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别怕伤害我。”她打断他。

“其实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我不是很喜欢热闹，但是又怕太安静。我不太喜欢别人来打扰我，哪怕是家人”

心好像沉入湖底。被冰冷的湖水灌进来。

眼泪好烫，她伸手去感受，比她的手热。

“是不是，让你失望了”长治换了个姿势平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