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在流眼泪。脸埋进被子里好让被子把眼泪吸走。然后又把头伸出来。
“这是你真实的想法,我有什么好失望的。一直以来你从来不会跟我说真心话,我一直在等你说。”说不失望是假的,他没有,就在我不应该把自己的安全置身事外,也怪自己为什么会相信男人,言而信是常态。
他没再说话,也没再去抱着她。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回来拿了一张医院的就诊卡跟月子中心的发票,“钱已经冲了”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沈懿颜:“嗯,什么时候去”
他不说话。
“就这几天吧,拖太久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她很识趣,识趣的把自己推向深渊。她不会让他为难,他从来都是好像让自己说了算,好像他从来都是听她的一样。心酸的厉害。
他抱着她,不停摸着她的头。
她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拜托,你快走吧,像平时一样。
“我尽快”
“你应该还有事吧,快去忙吧”她推开他。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好”
做完手术就分手吧,心闷的厉害,她望着衣帽间一堆衣服,打开手机下单了三个大尺寸的收纳箱。既然要走,就要收拾好行李。早点收拾早点结束吧。
住院之前要做检查,来来往往的都是一对对的,来的路上到现在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生怕谁打破了这个平衡。私立医院的B超室里,她第一次看见了肚子里的这个生命,眼泪夺眶而出。医生给了她一张影像,是这个没出生的生命,在人间,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照片。
她觉得她在杀人。
情绪好像崩塌了,眼泪一直没有停下来。他去摸她的脸被她甩开。“别碰我”
流了整整一下午,没有哭声,只是流泪,也没有多余的话。
傍晚护士来送药,躺在床上的她眼睛里一直淌着泪,“米非司酮要吃两天,第三天会有别的药”护士看了眼长治跟她,“要不你们还是考虑一下吧,这个药吃了会对胎儿有影响,没办法后悔”。
她只是流泪,并不说话。
护士走后,她还是在流泪。
“憨憨,要不我们回去吧”
她当没听见,长治伸手抱起她,她把他推开。
“回去吧好不好,不哭了不哭了”这一刻,他眼里竟然是慌张
“不用了”她直接把药吃了下去“没有后悔药了”
药太苦了。
第三天的吃了药以后,没过半小时恶心反胃的感觉就上来了。呕吐,头晕,连手指都感觉胀痛的厉害。
痛的耳鸣,喘不上气,痛的感觉身体要碎掉了。痛的巴不得现在杀了自己。
她痛的全身颤抖,长治想来抱她,“滚”
他慌张的去问医生有没有止痛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打电话给夏江蔓“要不还是你来照顾她吧,憨憨她不让我碰”
痛的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抱着她去手术室的时候,眼睛半闭着,她感觉那个怀抱还是一样的温暖柔软,可是自己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更冷了,她觉得后背好凉,腿也是,有冰冷的器械在往身体里伸。好冷。真的好冷。
恍惚间,那个男人又出现在视线里,她垂头看见自己病号服裤子里都是血。视线又模糊到黑暗。
全身都好痛,看见了天花板,长治坐在右边的凳子上,他在削苹果,他说过,他最不喜欢干家务活了。她曾经因为想吃手剥的橙子还跟他闹脾气直接摔门走人,最后他剥完了那天冰箱所有的橙子,还拍了视频给她,让她别生气。他不喜欢做这种事。她只是看了一眼,眼泪爬满了脸。
他看见她醒了,拿纸巾去擦她的泪。她撇过头,拿过他手里的纸。
他继续去削苹果,削完切成小块想喂给她吃,她不说话,也不张口。他只是看了看她,坐在沙发里沉默不语。
“你走吧,我好累”她没有力气的挤出这句话,出了一身汗。
他不接话的坐在沙发上,床头黄色的小灯照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把被子盖过头,抽泣起来,身上的汗好像跟眼泪一样,没一会感觉身上都是汗水。
他扯下她盖过去头的被子,“不哭了,对眼睛不好”温柔的擦她的眼泪。
月子中心就在住院部对面,他把她裹的严严实实,推着轮椅往那走,即使已经裹得这么严实了。宁波的风还是吹的她觉得眼睛干冷干冷的。涩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