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煦,这处可由你自行安排,现今这院子还没有旁人住,辛苦你拾掇拾掇,既然收了老周的信说什么都得帮你一把,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这做学正的别的忙帮不上,给小辈安排个遮风挡雨之处还是可以的,你安心住着,也可去藏书阁整理一下藏书,等出太阳了再安排晾晒的事宜,我回去和账房说一声,往后便以书童的份例每月给你二两银子可嫌少?”
“学正哪里的话,学生初到京都,能有一处挡风遮雨的住处已经是一大幸事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宋晚昭谦逊地回,
“怪不得老周愿意帮你,你这孩子性子好,往后是个有出息的,行,你收拾一下吧,我先回崇志堂,你有什么难处再来问我便是”说完挥挥手示意宋晚昭莫送便步入了雨中。
宋晚昭看了看手里的伞,寻思片刻忙追上去“学正您撑这把伞吧,您撑的那把伞面看着有些破了”
柳学正闻言抬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破了,但见宋晚昭特意追上来想是好心,就也没说什么交换了伞,挥手让宋晚昭快回屋子里,自己脚步匆匆地走了。
自己一个人赶路脚程便快了许多,不多时柳学正就回了崇志堂,闹哄哄的堂上伴随柳学正进门带入的风雨而逐渐噤声,
本来趴在桌子上所事事的陆丰年兴奋地抬起头盯着柳学正手里的伞,不是自己的那一把。
回到落了灰却并不破旧的厢房中,宋晚昭把伞合起紧紧攥在手里,回头看向屋檐下淅淅沥沥落下连成线的雨丝,眸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这条路走下去到底能不能得到理想中的回报,但他知道,选择了这条路注定一生艰难,注定与家人再缘相聚。
可悔吗?他在心底问自己,
不悔,他如此答。
那人曾带给自己的一切折辱、难堪都如刀斧镌刻般将他满腔真心碾作尘土,这一幕幕过往即便重来一次也在多少次午夜梦回间紧紧扼住他喉颈。
被愧疚和背叛压垮死在自己怀里的阿姊,被肆意报复家破人亡的宋家,被当作替身从未有过真实的自己,数年如一日方寸间的囚禁,甚至要给阿姊换命的他,
这些惨痛的记忆如附骨之疽深深烙印进他每一寸骨血,每时每刻都在以刻骨的疼痛提醒着他将命运牢牢握在手里。
好在他觉醒的时间还不晚,影响输赢的棋子尚未落下,还有翻盘的可能。
吐出口浊气,屋外的雨声稍稍排解了心胸间的郁结,宋晚昭打了盆水将屋内稍微擦了擦,不见灰尘后看天色不早了,想来快要到下学的时辰,宋晚昭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又一次往崇志堂的方向走,他赶到时果然已经过了下学的时间,柳学正已经不在堂内了,还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交谈什么,等家里的小厮送伞来。
宋晚昭行至门前探头进去,果然见到陆丰年还在,
陆丰年一见他眼睛一亮,忙过来攀谈“是你啊,安顿好了吗?”
他话里带着几分亲昵,宋晚昭因为冷而有些发白的脸也不由得一红,陆丰年倒是一下子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