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的冬天比广玉城要暖和不少,不过雪也是一场接一场,转眼冬至将近,京城论达官显贵亦或寻常百姓都忙活着冬节的准备。
李胜的侍妾玉竹一早就来荫儿这让她试试新制的短衫襦裙和金丝锦缎配狐狸毛的大氅,玉竹踏雪而来几步路就冷得直着呵手。
“荫儿,快来试试看,姨娘给你准备的新衣裳,试好衣服还得去月明楼给冯婕妤选节礼,别的都可以用库房里的打发了,这宫里贵人的节礼可是不能怠慢!”荫儿本还没起床,但一听此言瞬间起身,问道:“是爹之前提起的那位表姑姑么?”
玉竹给荫儿整理好新衣,后退几步像欣赏自己亲手打造的艺术品一样一脸宠溺,边欣赏边应荫儿:“正是那位,一会儿用过饭,你随我去月明楼?”
荫儿想想,“姨娘,那表姑姑是宫里的娘娘,虽然位分不是很高,但听爹说,圣上好像挺喜欢她,月明楼东西再好,人家能没见过?我们还是另辟蹊径、投其所好吧!”
玉竹明白荫儿这话确实也有道理,只是宫中那些贵人的喜好,哪是外人能揣度一二的!
二人简单用了点儿牛乳和酥点,匆匆赶着去月明楼。月明楼宝物琳琅,都是稀世之珍,奈何挑到让人花了眼都没选出一件能献给冯婕妤的礼物。要么是过于珍贵不符婕妤品级,要么是即使珍贵也不似能入得冯婕妤的眼,毕竟即使品级不高,那也是圣上宠爱的女人。
荫儿和玉竹姨娘在月明楼并未选出合适的节礼,就要离开,小厮青儿在前躬身引领,殷勤地打着帘子。外边已经不似来时候那般冷,暖阳照在坊间铺子青石铺就的外墙上,显得古朴又雅致。
明月楼对面博雅阁门前车夫和小厮们进进出出的送着物什。
一身着青地牡丹金丝锦翻领胡服的男子文雅站在门口,瞥见正欲从月明楼出来的荫儿,男子顿了一下,放下手中掀起的帘子,笑吟吟地看着荫儿。
荫儿亦发觉对面投来的目光,眼波四下流转后再看向那人,荫儿略显出不知所措,后亦笑了笑,想想接着快步向那人走去。
荫儿声音清脆,像是冬日的果子一般又甜、又冷、又脆地喊了一声:“山海兄!看来还记得小弟李因!”
“那是自然!”荫儿口中的“山海兄”抱肩站在博雅阁古朴的匾额下,眉目含笑,像欣赏稀世古玩般看着荫儿朝自己走来。
山海站在阳光下,青地的锦袍衬得他肤色偏白,平眉花眼格外好看。
见荫儿近前来,山海邀她往店内走。荫儿回首示意玉竹姨娘在马车上等等她,便随山海进到博雅阁堂内。
“我刚才见到山海兄,一时间竟不知是否应该与你攀谈呢?”
荫儿稍显羞赧地说,这在广玉城与山海相识时自己一身男装不说,还给山海打抱不平呢。结果转头来了京城摇身一变成了女子,她怕山海不愿与女子这般交往,也怕身着女装如此接触男子不合规矩。
“咳!”山海似缓解二人间稍显尴尬的氛围般轻咳一声,接下来不急不徐地说:“其实李因贤弟在广玉帮我斥责那些贩夫走卒时,我就知晓,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因妹子?”
荫儿看他大方行事,自己也不想那般小家子做派,大大方方地回了山海:“你叫我荫儿就行,怎得在此见到你呢?”
“我家的铺子,刚从西域寻回不少稀罕玩意儿,我来安顿着归置归置。你呢?怎得就从广玉跑到京城了?”
二人似久未见面的老友般聊着,荫儿大致将李胜进京任职的事说与山海听,山海听着频频点头,目光一直不舍得离开荫儿那被冷气扑得粉红的脸庞。
“进去喝盏热茶。”山海边说边在荫儿身侧引着她往后边暖阁走,荫儿摇头,急切地说:“今儿不坐了,改天你有时间,我请你去凤凰楼畅饮一番!”
“今天可是有事儿牵绊着?”山海随口问着。
荫儿便将今日与玉竹姨娘出来采买礼品之事说与山海,山海回头看看月明楼,对荫儿摇了摇头:“月明楼也算是集京城珍宝于一家了,这月明楼都选不出来,你亦不必到处寻!”
荫儿听他如此说,眉头微皱,眼下这冬节还有三日,总是要送些东西的吧。“那我去问问姨娘,实在不行,去月明楼选一件贵重点的便罢了!”荫儿回了山海便要往外走。
山海边随着荫儿一同往出走边问道:“不知荫儿要为何人选节礼,不知我能否帮你参谋参谋?”
荫儿似被他一句话点醒,欣喜地摇着山海的手臂说:“对呀!山海兄!你这可有什么适合做节礼的吗?”
“你还未与我说送与何人、多大年纪、是男是女、有何等喜好?我怎么能凭空帮你荐出什么好东西来?”山海笑着,任凭眼前这丫头晃着他,仿佛很享受此等细碎又亲近的时光。
荫儿放手想了一下,并未告诉山海冯婕妤的真实身份,只说月明楼的奇珍要么过于珍贵、要么是常见之物入不了那贵人的眼,其它并不知晓。
山海心里想这月明楼的东西竟被说成常见之物,那此人身份定尊贵非常,法用寻常贵重之物当作节礼,沉吟片刻道:“那你可知这贵人的祖籍?”
“川蜀。”这个荫儿尚且知晓,母亲与父亲均是川南人士,这表姑姑没入宫之前亦是在那长大。
“川蜀?川蜀......嗯,却有一件,我好多年前收过一方砚,一直没遇到什么有缘人,石材来自川南苴却,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看。只是不知这贵人对书画是否感兴趣,若时常写一些,那这方砚台是最合适不过!”山海给荫儿分析着,便让小厮进去取他口中说的那方砚台。
荫儿默默点头,她倒是听父亲说过冯婕妤善骑射,不知是否善于书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踟蹰间,博雅阁门前的暖帘被掀开,玉竹姨娘嗔怪的声音传来,“荫儿?什么事耽搁?外边很冷不能等你太久!”
荫儿一时挠头,光顾着跟山海聊天,玉竹姨娘还在街上马车里冻着。“姨娘,我正要出去呢。只是有一件东西不知能不能做节礼。”荫儿凑近玉竹姨娘小声说。
“什么物件?”
“姨娘你可知我那表姑姑是否善于书画?”荫儿没回答玉竹的话,而是想着父亲将这事情交代给玉竹姨娘,应该给她一些消息,总不能凭空揣度吧!
“听闻字写得不,皇上就是惊讶于她的能动能静,称她是奇女子呢!”玉竹轻轻地说起自己知晓的一点点消息。
“善书法那这事儿就解决了!”荫儿轻快地回了玉竹,玉竹正欲追问,小厮已经取出锦盒来,山海邀荫儿到案前一起鉴这苴却砚。